羞辱幻想与不快感的寻求
ARNOLDH.MODELL著
范钧杰翻译 许瑞林校对
性倒错的讨论。在该书中,佛洛伊德将性倒错定义为,排它性的固着在一个不成熟的性目的(sexual aim)。但他也指出我们在孩童时期都是性倒错的。在孩童呈现的“正常”多型性的性倒错(polymorphousp erverse)之中,他们可以从口、肛门与生殖器的性感带(erotogeniczone),得到意识上的性快感。只有到了青春期,人们才会透过生殖器至上(genital primacy)的组织效果达到性成熟。因此,性倒错被定义为一种不成熟的性目的,从生殖器相互结合的常模中脱轨。
《一个正挨打的小孩》可以被视为佛洛伊德进一步阐述他在《性学三论》(1905)中关于女性性生理的错误观点,激怒了女性主义的作家们,并用作怀疑佛洛伊德和精神分析理论的理由。佛洛伊德相信,青春期的女孩有项困难的任务,要将性兴奋的区域从阴蒂——一个阴茎的模拟——转至阴道。在青春期,女孩必须要放弃主动的男性模式(active masculinemode),才能成为被动与具有女性特质。因此,阴道高潮被视为成熟女性特质的标志,而阴蒂高潮则是不成熟的男性特质的遗迹。佛洛伊德说道:“男性的领导区域(leading zone)从童年开始就维持不变……女性则会改变她们的领导性感带(leadingerotogenic zone),藉此将她们童年的男性特质搁置一旁。”
在《性学三论》中,佛洛伊德表达了他的论点,认为一直到青春期,男人与女人间才会有明显的区别。就是这个佛洛伊德阐述的关于婴儿期的活动,更是带有着男性特质。”。佛洛伊德在这暗示了女性自慰让她们产生了性别认同的冲突。这场景在《一个正挨打的小孩》中重现,佛洛伊德解释当女孩幻想着一个男孩正在被打,是象征了阴蒂自慰所导致的男性认同(masculine identification)。这也解释了佛洛伊德一个令人困惑的说明:“在(挨打幻想的)二、三阶段中间,女孩改变了她们的性别,她们幻想自己成为男孩。”
1910年,发表《性学三论》的五年后,在维也纳分析学会会议纪录里关于“自慰伤害性”的讨论当中,引述了佛洛伊德的话:“女性还有一个额外的因素要考虑,就是施行自慰本身所关联到的性欲冲突。男性的阻力主要来自社会本身,然而女性则是直接的性欲冲突。女性的(阴蒂)自慰,视为佛洛伊德相信精神官能症的症状是性倒错的一种表现——也就是,不成熟的——性目的,而他对于性倒错的定义被这个信念给复杂化。精神官能症与性倒错的差别,界定于意识的状态:在性倒错者,不成熟的性目的是意识的;而精神官能症者,则是为潜意识的。这显示了一个广为人知的整合陈述,精神官能症是性倒错的负面形式(neuroses are the negative forms of perversions)。佛洛伊德声明,在精神官能症状的背后,隐藏着潜意识的婴儿性目的,如果它们可以以“直接的幻想或行动表达出来,而不是自意识中转移”,则可以被广义的描述为性倒错。根据这个性倒错的定义,一旦幻想是意识的,它们便可以被标示为性倒错。佛洛伊德谈到,挨打幻想留作自慰的目的,只能“视作性倒错的一种原始特征”。
佛洛伊德在《一个正挨打的小孩》的观察是根据六位个案,其中有四位女性、两位男性。第五个病患,我们被告知,之所以接受精神分析是因为面临生命上的无法抉择,而且“连模糊的诊断都无法给予,应被视为神经过敏而不予讨论”。Elizabeth Young-Bruehl(1988)在她所撰写的安娜•佛洛伊德(Anna Freud)传记中,提出了令人信服的间接证据显示,这第五位病患实际上便是安娜•佛洛伊德,她在当时挣扎着要选择成为精神分析师或是教师。安娜与她父亲的分析自1918年开始,就在佛洛伊德论文发表的前一年。安娜的第一篇论文,《挨打幻想与白日梦》,是写给1922年在柏林举行的国际会议,那是在《一个正挨打的小孩》出版的三年之后。Young-Bruehl更进一步声明,安娜•佛洛伊德在论文所提及的挨打幻想,必然是自传性质的,因为这篇论文完成于她开始临床工作之前。此外,Young-Bruehl注意到,安娜·佛洛伊德论文中描述的架构,几乎等同于佛洛伊德在《一个正挨打的小孩》中所描述的两个女性个案。自对父亲的乱伦欲望所产生的罪疚,被视为挨打幻想无法避免的决定因素,这是佛洛伊德的核心论点;一个人必定会纳闷于,在他对安娜的分析中,他是如何处理这项假设的。
佛洛伊德描述了女孩典型挨打幻想演进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发生于童年非常早期的时候,被打的孩子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小孩,通常是兄弟或姊妹。这一阶段的幻想是被手足竞争及嫉妒所影响。有鉴于幻想者是手足挨打的目击者,她或许从幻想中得到了一些施虐的快感。施加殴打的这位成人,一开始的身分似乎模糊不明,但最后被辨识为小女孩的父亲。在幻想演进的第二阶段有着决定性的转变,在其中,正在挨打的小孩现在被辨识为自己,因此,幻想有了一个受虐的转折。这是幻想的核心,或者是根本。它显然是乱伦的,因为这(女的)孩子正在被父亲打;藉此,提供了性欲撩起与满足的来源。这幻想表明:我父亲的殴打,刺激了我的生殖器。但正因为这幻想公然的乱伦性质,它必须要被潜抑(repressed)。这幻想不仅只是被潜抑,佛洛伊德争论到,它绝对没有成为意识的:“第二个时期是最重要也最重大的。但我们可以说这样特别时刻却未曾真正存在,它不曾被忆起,也不曾成功进到意识层面。”我觉得这段言论让人困惑。当佛洛伊德提议这个幻想绝非意识的,他的意思是什么呢?是说他暗示着,这个被父亲打的关键乱伦幻想,可以被想成是“原初幻想”(primal fantasy),得自于种系发生(phylogenesis),并因此绝非意识的吗?因为佛洛伊德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这一点,它成为无解之谜。无论如何,我们接受他那第二阶段绝非意识的整合陈述,这标示出了潜意识幻想的重要性。
在第三阶段,幻想又再一次成为意识的,且可以不同的方式加以详述,并经常延伸为白日梦。一般来说,正在幻想的女孩是目击者,目击了身分不明的男孩被老师打。老师或许是父亲的替代者,但并没有被这样认定。第三阶段最重要的面向便在于,幻想创造了明确的性兴奋,以用于自慰当中。佛洛伊德说在男孩的潜意识幻想,它相当于负向的伊底帕斯愿望(negative oedipal wish)——“我被我父亲爱”——并在之后转换为意识幻想“我正在被我母亲打”。佛洛伊德解释说,这决定因素是男孩想要被父亲爱的被动女性愿望(passive feminine wish)。所以,两性的挨打幻想都是来自于对父亲的乱伦连结。
对于孩子正挨打的幻想,令人困惑的演进,佛洛伊德提供了数个解释。整体而言,孩子从目击者到被害者的转变,反映了施虐转为受虐的变化。他早先已于《性学三论》中观察到这种转变,其中,他点出受虐象征着施虐的反转(the inversion of sadism)。而在这,他提供了一个附加的重要解释:施虐因罪疚而转化为受虐。在女孩子,这关键的受虐幻想,“我正在被我父亲打”,维持在潜意识层面。佛洛伊德解释到,是因为它既是对想要跟父亲生殖器结合的禁忌乱伦愿望的惩罚,同时也是对那愿望的退行性替代品(regressive substitute)。它会被称为退行性的,是因为佛洛伊德假定在接续的原欲(libido)发展阶段中,击打屁股象征了防御性地撤退到肛门性欲(anal eroticism)。然而,根据佛洛伊德对性倒错的定义,因为第二阶段的挨打幻想是潜意识的,严格说来,它并非是性倒错的。但有鉴于它包含着退行性的(性倒错的)原欲欲望,它也许在之后会产生精神官能症状,又或者会导致性倒错。他说明了在潜意识中,伊底帕斯情结的遗迹使得个体到成人时倾向成为精神官能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