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塔斯是研究记忆的。更确切地说,她研究错误的记忆,当人们记得根本没发生的事时,或者记得根本不同的事时的错误记忆。错误记忆的发生比你想得要常见得多,洛塔斯将分享一些令人吃惊的故事和统计结果,并提出一些需要我们思考的、重要的道德问题。
我给你们讲个我以前经手过的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里有一个人叫斯蒂夫·提塔斯。
提塔斯以前是饭店经理。 他31岁,住在华盛顿州的西雅图, 和一个叫格雷琴的姑娘订了婚, 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就是他一生的挚爱。 一天晚上,这对情侣外出 去饭店吃一顿浪漫晚餐回来的时候, 他们被警车拦下了。 知道吗?提塔斯的车有点类似 当天晚上 强奸了一位搭便车的女性的罪犯开的车。 而提塔斯有点像那个罪犯。 所以警察给提塔斯拍了照,放到了罪犯相册里。 警察后来把他的照片给那个受害者看。 她指着提塔斯的照片, 说:“他最像。” 警察和检察官继续进行审问, 斯蒂夫·提塔斯被当成强奸犯告上法庭,受害者站在法庭上 说,“我绝对肯定就是他。” 提塔斯就这样被宣告有罪。 他申明自己是无辜的, 他的家庭对着陪审团声嘶力竭, 他的未婚妻倒在地上痛哭, 提塔斯被带进了监狱。
那么这样的时候你能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 所以,提塔斯从此完全失去对法律体系的信任。 可是他有了个想法。 他联系当地的报纸, 一个搞调查的杂志对他的案子很有兴趣, 而且这个杂志实际上找到了真的罪犯, 这人最终供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而且他还和其他的50起强奸案有关。 案件都发生在那个地区。 法官得知这个消息以后, 释放了提塔斯。
好吧,这个案子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吧? 真的是应该结束了。 提塔斯应该觉得这是多么糟糕的一年呀。 一年的指控、提审,但是都结束了。
但是事情没有就此结束。 提塔斯的生活变得更加苦涩。 他失业了,无法重新回去上班。 他失去了未婚妻。 她无法忍受他一直以来的愤怒。 他失去了所有存款。 所以他决定提起诉讼, 状告那些警察和对那些 需要对他的遭遇负责的人。
我是从那时开始介入这个案子的, 想搞清楚 受害人怎么会那么坚定地从 “这个人最象” 到“我绝对确信就是他。”
那么提塔斯呢 ,把时间都花在他的案子上, 他只要醒着就想这事儿。 就在要开庭的前几天, 他早上醒来, 突然疼痛不已, 结果死于精神压力引起的心肌梗死。 那时他才35岁。
我之所以介入提塔斯的案子, 是因为我是个研究心理学的科学家。 我研究记忆,已经研究有几十年了。 如果我在飞机上遇到谁- 恰巧是去苏格兰的- 如果我在飞机上遇到谁- 我们会互相打招呼,“你是做什么的?做什么的?” 我就说,“我是研究记忆的。” 他们一般都会告诉我,他们很难记住别人的名字呀, 他们有个亲戚得了痴呆症呀, 或者一些和记忆有关的问题。 然后我就告诉他们, 我不研究人的遗忘。 正相反,我研究的是人的记忆。 当他们记着根本没有发生的事儿, 或者记着与他们做的 根本不同的事儿。 我研究的就是错误记忆。
不幸的是,斯蒂夫·提塔斯不是唯一一个 被别人的错误记忆所害的人。 在美国的一项课题中, 这个课题集中了 300个无辜的人们, 300个被宣判有罪的无辜者。
他们因此而在监狱度过了10年,20年,30年 现在的DNA检测证明 他们是无辜的。 当对这些案子进行分析后, 其中四分之三的案子 归结于错误的记忆,目击者的错误记忆。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给无辜者定罪的那些陪审团成员, 给提塔斯定罪的那些陪审团成员, 他们都相信记忆 可以作为记录装置。 就是人记住了一些信息, 然后唤起这些信息,重放这些信息
来回答警察的提问和鉴别嫌犯照片。 数十年的心理学研究 显示这不一定是对的。 我们的记忆具有可塑性的, 也是可重塑的。 记忆有点像维基百科页面: 你可以登录编辑它,但是别人也可以这样做。
我刚开始研究这个可塑性记忆 是在70年代。 我做了实验,向受试者展示 模拟的犯罪事件和事故。 我然后问他们都记住了什么。 在一项研究中,我们给受试者展示模拟的事故 然后我们问他们 他们相撞的时候,车速有多快。 然后我们问其他的人 如果他们重撞在一起时,车速有多快。 如果我们用"重撞“这个词儿来引导他们时, 受试者更倾向于告诉我们车速是非常快的。
不仅如此,用”重撞“来诱导问题时, 人们更倾向于告诉我们, 他们在事故现场看到了破碎的玻璃。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破碎的玻璃。 在另一项研究中,我们展示的是一个模拟事故,
一辆车正经过一个有”停车”牌的十字路口。 如果我们暗示受试者那是个“让路”牌的时候, 很多受试者会说他们记得十字路口有“让路”牌, 而不是“停车”牌。你会说,嗯, 这只是拍摄下来的模拟现场, 受试者没有什么精神压力。 如果在真实的现场会有同样的错误吗? 那可是真正紧张的时刻。 我们最近发表了一个几个月前的研究课题。 正好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这项研究不同以往的地方在于 我们见了有过紧张压力体验的受试者。 这项研究的受试者 是美军军方人士。 他们经历了残酷的训练 来体验 被活捉成为战犯的场面。 这个训练的其中一部分就是 这些士兵遭到长达30分钟的刑讯逼供和 严刑拷打。 后来他们必须努力辨别出 是谁对他们施加了暴行。 当我们向他们建议 审讯人可能另有其人时, 他们中的很多人认不出真正的审讯人。 他们经常指认出 完全不相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