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态倒错”到“成年人性征”
弗洛伊德的话说,获得性满足)的方式均被社会认可。可以理解,某些方式令人厌恶,或者相当危险。人们不会允许儿童不顾时间和地点,随心所欲地放纵自己,当然也不会允许他们无缘无故地满足自己的攻击冲动。还有一些满足快感的方式,不为大家认可,其原因却并不那么一目了然。
婴幼儿均属多态倒错之列。他们从众多身体部位获得快感,而且在这样做时并不感到可耻或内疚。不过,并非所有获得快感满足(用比如,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慰几乎为千夫所指(弗洛伊德的态度也是如此)。即使到了今日,自慰依然被视为一大禁忌。除此之外,父母、教师以及其他的教育者都有个人好恶。职是之故,他们或者赞成或者不赞成儿童的某些行为。儿童是在特定的社会和时代中长大的。这样的社会和时代,以及他直接触及的社会环境因素(父母、教师等),当然还有众多偶发性的境况因素(如父母死亡和背井离乡),所有这些合在一起,决定了一个人从儿童到成人的性征发育过程。
不过,在更为详尽地解释这一点之前,我应该说说弗洛伊德的理论研究存在的一个问题,即它对生物学因素的忽视。我这样说,并不是指责弗洛伊德拒绝接受下列想法:我们的生物学构造影响我们的个人发育。他了解遗传性疾病。他在很多地方都曾提及,生物学因素和生物化学因素可能会影响精神的发展。但是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他没有太多的东西要讲。而且,他的全部理论都基于心理学而非生物学方面的考量。
人格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心理学就是我们仅有的利器。
许多批评者都把这一点视为弗洛伊德理论的致命缺陷。遗传学在过去几十年取得了飞速发展,考虑到这一点,就不难理解这些批评者的立场。不过,只有时间才能告诉我们,他们的批评是对是错。只要没有令人信服的理论确凿地证明遗传构造与此外,尽管遗传学家迟早会对我们人格的某些部分做出解释,但医疗科学或生物科学似乎不可能完全取代心理学,因为心理学研究人类心理,研究我们的人格作为精神进程的结果是如何发展与统一的。精神进程也是在与特定的社会环境因素的互动中形成的。
现在我们开始考察依弗洛伊德之见,儿童在性征方面从童年步入成年的诸种方式。首先是所谓的常态性发育。在现在的语境下,常态一词不是在评价的意义上使用的,它只是指“恰巧与多数人的想法和做法完全一致”。常态性发育走向异性恋。在弗洛伊德的时代,以及我们的时代,常态性发育通常走向结婚生子。为了获得这样的性取向,儿童的许多原始驱力要受到压抑。比如,原来在排泄时没羞没臊地获得的快感,现在要通过养成使用厕所的习惯而受到压制。诸如窥阴癖之类的其他性驱力,可能也要受到压抑,或者将其作为正常性生活的一部分获得满足。
面对常态性发育而言,一味地压抑或满足都是不够的。许多驱力因为过于强烈而无法抑制,但又常常无法获得满足,因为我们太害羞了,因为我们的伴侣不愿配合,或者因为法律或道德不允许。因而,这些驱力要通过幻象和形形色色的文化追求来满足,诸如阅读或创作文学作品,就是如此。对这些以文化为核心的满足形式,弗洛伊德使用了一个特殊的字眼——升华,即由性能量向高级文化活动的转移(拉丁文中的动词sublimare意谓“上升”——“将某物置于较高位置”)。
如果与癔症转移做个类比——癔症转移指渴望得到满足的冲动转化成了癔症的诸种症状,可以把升华称为文化转移(culturalconversion),即把渴望得到满足的冲动转化成了文学、艺术之类的文化“症状”。借用一个更为极端的类比——自慰,我们可以说,通过阅读或创作排泄出去了”,尽管人们很少意识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原来是这么回事。阅读和创伤是无意识精神自慰的两种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