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变形distortion
梦工之整体效应:隐思维被转变成一难以辨识的显产物。
请读者参阅“梦工”、“显内容”、“隐内容”等条目。
《梦的解析》法译版将Entstellung 译为transposition(移位)。这个字对我们而言似乎过于薄弱。隐思维不仅被表达在不同领域中(参照:一个旋律的移调[transposition]),而且还被损毁外形,以致只能藉诠释工作来复原。αltération(变造)一字因其所具有的贬抑意义早已被排除不用。我们建议使用déformation(变形)一字。
72.否否negation
指一种过程,藉此主体一方面表达出在此之前一直受到抑制的欲望、思想或感觉之一,但同时以否认这为他所属的方式持续予以防御。
首先需对该词提出一些术语方面的说明:
1)在一般的语言意识上,未必每种语言对于表示否定行为的词汇均有明确区分;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不同的词汇之间更少有双-单义(biunivoques)的对应。
德文Vemeinung一词指逻辑或文法意义上的否定(négation)(德文并无neinen或beneinen这样的动词),但同时也指心理学意义上的否认(dénégation)(拒绝自己所陈述或别人加诸于已的断言,例如:不,我没这么说,我未这么想)。而Verleugnen(或leugnen)一词则比较接近第二个意义上的verneinen,意指:不认(renier),拒认(dénier),不承认(désavouer),驳斥(démentir)。
法文上则可区别文法或逻辑意义上的否定(négation),以及表示抗议、拒绝的否认(dénégation) 或拒认(déni)。
2)在佛洛伊德的语用中,我们应可区分verneinen(否否)与verleugnen(拒认)这两种不同用法。实际上,在佛洛伊德晚期著作中,verleugnen倾向指对外在世界中无法回避之事实的知觉所作的拒绝。在英文中,《标准版》(Standard Edition)的编者们注意到佛洛伊德verleugnung一词具有特定意义,于是决定将之译为disavowal(不承认)。我们建议法文应译为déni(拒认)(见该词)。
关于佛洛伊德对verleugnung的用法,对法文读者而言,必然会出现否定-否认这种歧义。甚至,这种歧义或许正是佛洛伊德论Verneinung 一文之所以丰富的原因。但对译者而言,不可能在每个段落去选择译为négation (否定)或dénégation(否认),因此我们提议的解决之道是将Verneinung 译写为(dé)négation(否否)。
此外,佛洛伊德有时也使用拉丁字源的德文字Negation(否定)。上述概念与术语上的区辨,截至目前均未曾在精神分析文献及译著上被提出。例如,安娜·佛洛伊德(Anha Freud)之《自我与防御机制》的法译者,便将Verleugnung 一词译为négation(否定) ,但实际上作者的用法却类近于佛洛伊德的用法。
*:佛洛伊德是在治疗经验中凸显否否的过程。他很早便在接受他治疗的歇斯底里患者身上遭遇过一种特殊形式的抗拒:“……愈是深入,浮现的记忆便愈难被接受,直到逼近核心时,病患甚至拒认记忆的再现”。“鼠人”提供了否否一个相当好的例子:在童年时鼠人曾经想过,若他蒙受什么不幸,小女孩就会爱他:“……他涌现的念头是,这个不幸可能是他父亲的死。但他立刻强烈地排斥这个想法,直到现在他仍反抗曾经如此表达出一个‘欲望’的可能性。这只是一个‘念头的联想’。——我反驳他:如果这不是欲望,为什么你坚决反对?——对吧,只是由于父亲可能会死这个想法的内容”。后续的分析证实,鼠人确实对父亲怀有一个敌意的欲望:“……在最初拒绝时的‘不’上,立即加上了一个先是间接的肯定”。
佛洛伊德1925年论否否一文的出发点便是此一观念:在治疗中,否否通常是意识到被抑制物的讯号。“没有什么比被分析者以‘我没这么想过’或‘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些话来反应,更能证明我们成功地发现了无意识”。
当否否对立于分析师的诠释时,它同样仍具有肯定的价值。在此,佛洛伊德并未忽略一种原则性反对意见:在《分析中之建构》一文中,他自问这种假设难道不会产生分析师永远都对的危险? “……当他[病人]同意我们,他是对的;当他反驳我们时,这只代表其抗拒的征兆,更证明我们是对的”。对此批评,佛洛伊德的答复语带余韵,他鼓励分析师从治疗的脉络与发展中来证实这点。然而,即使如此,对佛洛伊德而言,否否仍有一种指针价值,它标示出一个无意识欲望或观念开始浮现的时刻;并且不仅在治疗中,在治疗之外亦是如此。
佛洛伊德主要在《否定》一文中赋予该现象一极为精确的后设心理学解释。从这个解释发展出以下三个密切相关的结论:
1)“否否是认识被抑制物的一种方法……”;
2)“……被退回的,只是抑制过程的许多结果之一:即,使其表象内容不达到意识层面这个结果。这导致虽然心智上接受被抑制物,但在抑制上主要部分仍然持续……”;
3)“透过否否的象征,思维可以不受抑制的限制……”。
最后一点显示,对佛洛伊德而言,精神分析所谓的否否,与语言、逻辑意义上的否定(“ 否定的象征”)有共同起源。这也正是这篇著作的主要命题。
【译注】
选用“否否/否定”而不以一个单一字词来翻译德文Verneinung一字,用意在于凸显两位词汇作者之一拉普朗虚日后对该译词的修订,他修正此条款的复合字创新词折衷作法([dé]négation,否否)转回到更单纯日常语言的直译(négation,否定)。“否否”的译法一方面表征无法把握佛洛伊德的Verneinung的多义性,但又想将之保留悬置的意图;另一方面则是对拉岗(Lacan)翻译成否认(dénégation)之见解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