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这个词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流行语了,我们会形容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你也太自恋了!”但我们也会说:“人人都需要有一点自恋。”
究竟什么是自恋,“自恋”这个词,又包含着哪些不同的意蕴和内涵呢?
自尊与自我价值
“自恋”,从字面上理解即为“爱自己”,更进一步延展开来,也就是说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是值得别人的爱与欣赏的。这种良好的自我感,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不可能事事如意,当我们遭遇到困境或者失败的时候,这些内在的“心理股本”可以让我们仍然对自己保有信念,相信自己本存的价值与能力,可以从逆境中走出,而不至于被其击垮。
那么,这些“自我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们知道,孩子最早是通过镜子建立起了关于外在身体的自我意象,而对于内在自我感(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好不好?我被人爱吗?等等)的建立最早则是来源于“母亲”(广义上的,生命早期主要的照料者)这面镜子。如果孩子从“母亲”那里吸纳到的信息是:我是一个有自己优点和缺点,但总体上还不错,值得别人爱的孩子。这面“镜子”反馈给了TA关于自己的真实存在,并慢慢被TA内化到心中锚定成为一种稳定的“自我感”,这种“自我感”使得TA即便遭遇到外部的挫折,仍然能够客观地对自己持有信心,既不盲目乐观,也不过度悲观。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健康的”自恋。
但我们也知道,镜子并不总能照出他人真实的状态,当这面镜子本身并不平整,蒙上了灰尘,甚而支离破碎的时候。就像我们在游乐园里面照过的哈哈镜,镜子里的自己,似我,又非我!并且,同时也很重要的时候,当“镜子”反馈的信息和接受信息的主体发生错位的时候,也有可能建立起歪曲的内在自我意象来。打个比方说,一个敏感的孩子碰上了一个神经大条的母亲,妈妈觉得,我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了,可孩子还是觉得不满足,觉得不被爱,觉得内在是贫瘠的。以上情况,则容易形成“不健康的”自恋。
狂妄的自负者
这类人通常被称为“厚脸皮型自恋”,也就是说他们内在的自我感是过度膨胀的,极端者自视甚高,看不起他人,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是宇宙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得围着TA转。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传送器”而没有“接收器”,很难感受他人的感受,更逞论对他人有爱的能力,也很难谦虚地向别人学习,因为别人都不如TA。
所以这类人给人的实际感受,就像是凸镜照出来的虚胖,他们的真实能力和存在状态其实并没有他们自认为的那么好。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自恋往往也可以吸引一群追随者,让他们维持一种虚假的浮夸感。因为其追求完美的极致感以及唯我独尊的光芒感,容易激发起内心不成熟的个体对于理想化的需求。
而这种“虚胖”,可能来自于早年成长经历中,父母就像是一面凸镜,过度夸大他们的实际存在;也有可能父母就像是一面凹镜,让他们受到贬低和忽略,以至于不得不向反发展出极度的自负来抵御内心极度的自卑。
贬抑的自卑者
这类人通常被称为“薄脸皮型自恋”,和前者向反,他们压抑、害羞,担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对他人的反应高度敏感,情感上很容易受到伤害,他们身上长满了“接收器”-随时接收别人贬低、看不起他们的信号,而鲜有“传送器”-很难表达自己的主张、看法、需求。
这类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凹镜照出来的瘪瘦,而他们的实际状况是要强于他们内在的“自我感”的。但这只是他们的一个面向,自卑与自负,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就像一面硬币的两面,在外表呈现出来的自卑背后,其实又隐匿着一颗小觑众生的心。只是与“厚脸皮型自恋者”更多将自负作为面子、自卑作为里子相反,“薄脸皮型自恋者”则更多将自卑作为面子,而将自负作为了里子。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无法建立起一个客观而完整的“自我感”,无法将“好”的自己和“坏”的自己整合为一个整体。
自卑者的“瘪瘦”往往与早年经历中,在亲子关系里的被贬低、被忽略,甚至被虐待有关系,他们在别人眼中看到的自己是如此地糟糕,以至于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放弃自己的自主性,察言观色地让别人满意。
至于在类似的成长经历中,为什么有的人发展成“厚脸皮型自恋”,而有的人发展为“薄脸皮型自恋”,则和不同个体的先天特质和应对方式有关。
物化的价值体系
不论是狂妄的自负者,还是贬抑的自卑者,在其养成的过程中,另一个不得不提的因素是“物化的价值体系”。
所谓物化的价值体系,是指对于一个人的价值评判是建立在其外部功能的基础上,例如考试成绩、比赛名次、特长技能、毕业学校、地位名望、经济实力、长相身材等等。
作为理解个体在群体中所处的外部位置的一种手段,这种评价方式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对一个人的价值进行评判的最主要甚至是唯一的标准,就变得很可怕了。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忽略了个体的主观体验和TA自己的独特性,而以一刀切的外部标准来评判TA的内部价值。长此以往,一个人势必丧失了自己的主体性,而在变幻莫测的外部评价系统中,忽而自负,忽而自卑。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说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自恋的时代”,因为我们过多地将一个人的价值建立在了物化的标准中,而忽略了每个个体自有的价值。所以重要的不是像《病梅馆记》中的梅花一样拗成别人喜欢的造型,而是看到、接纳并长成自己本来的样子,也许是参天大树,抑或是路边小草,只要尽情绽放,就都是美好!
(作者:王晓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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