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为人类欲望与规则的俄狄浦情结
第一节 列维-斯特劳斯与结构的乱伦禁忌
结构人类学家的列维-斯特劳斯以结构语言学为基础对亲属关系作了结构性解释,他是从乱伦禁忌的结构性解释来研究亲属关系的,因此,乱伦禁忌就成为与俄狄浦斯相联系的结点。列维-斯特劳斯对乱伦禁忌所提出的结构性解释与结构性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概念与论点是一致的。他在他的结构人类学中将乱伦禁忌作为人类的普遍的规则及文化与自然的区别的最小限度的条件。
列维—斯特劳斯之所以从结构的角度去理解人类的亲属关系,是为了从超越历史的维度寻找一个共时性的人类发展的不变的规则。这一点从他对结构这一概念定义可以看出来[1],“所谓‘结构’是要素和要素间关系的总和,这种关系在一个系列的变形过程中保持着不变的特性”。列维—斯特劳斯是从三个方面关注结构这一概念的[2],第一,这定义把要素本身和要素之间的关系放在同一平面,换言之,即“从某种观点来看似乎是形式的东西,从别种观点来看则表现为内容,而似乎是内容的东西也可以表现为形式”。他抛弃了那种通常把内容和形式截然分开的观点;第二,他强调“不变”这种概念很重要,即“其他一切都在变化的时候也仍有不变的东西”;第三,他关注似乎和“不变”的概念截然相反的“变形(变换)”概念的重要性,即指“结构的特性在于其均衡状态发生某种变化时,将变形为另一种体系,这种体系即为变形”。结构就是这种“通过变形保持不变的特性”的、带有自相矛盾性质的某种事物。
在对结构分析的感受性上,他把画家狄奥勒(1471—1528)比较了各种脸型五官比例变化而画的草图看作是直观的结构主义的意义重大的先例。人脸几乎是一个人一个样,形成了极为丰富的多样性,但在要素之间的关系上又都一直是一样的,这一事实是体现“结构”的最生动和典型的例子[3]。
列维-斯特劳斯对结构的关注,是与结构语言学的影响密切相关的。他所采取研究人类学的结构的方法,主要来自结构语言学家索绪尔的思想。在结构语言学中,索绪尔的语言学中心是“音声学”,其焦点集中于同样的词语也因人因时而发出不同的音这一语音的现实多样性上。对此,索绪尔主张:不是将作为现象的音、而是将起到区别意义作用的音的单位即“音素”及其形成的体系的研究置于语言学中心。也就是对音素来说,只有音的“不同”是重要的,而后从这一规定中导出了索绪尔的“差异体系语言”的观点[4]。影响结构主义的基本问题是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所表述的思想[5]:“符号的任意性,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相联结所产生的整体,简单地说语言符号是任意性的。一个社会所接受的任何表达手段,原则是都是以集体习惯,或同样可以说以约定俗成为原则。”索绪尔强调了词并不指向实在的对象本身,词义是由符号之间的排列或者形状的差异所决定的。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的核心内容是表述了全部语言都是这样的符号差异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