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位中年女性来找我做心理治疗。她说，每天光是要活下去就无比艰难。若是心情太糟，她甚至都起不了床，丈夫晚上回来时，她还穿着睡衣，晚饭也根本没做。她时常哭泣，即便情绪稍有好转，也不断被失败感和无用感侵袭。像购物或打扮这等小事都显得异常艰难，所有小麻烦似乎都变成了无可逾越的障碍。我赞扬她的美貌，建议她出门买件新衣服。她答说：“太难了我做不到，去商场得坐公交穿城，我没准会迷路。况且即便到了商场，我也买不到合适的衣服。反正我人老珠黄，还买什么衣服？”
她走路、说话都慢吞吞的，愁容满面。但直至去年秋天以前，她都还活泼好动，既是城郊家庭教师协会（PTA）的会长、人见人爱的持家主妇、网球运动员，同时还是位业余诗人。随后发生了两件事：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离家上大学去了；她的丈夫在公司升任要职，经常出差在外。如今她烦恼着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一度闪过一次性服下整瓶抗抑郁药的念头。
金牌女孩
南希以优异的高考成绩升入大学，高中时她担任过班长和毕业致辞学生代表，还是个出尽风头的啦啦队队长。她想要的一切都触手可及，轻轻松松就能取得好成绩，男孩都争先恐后地向她大献殷勤。她是独生女，颇受双亲溺爱，任何一个心血来潮的想法，父母都会立马满足。她的成功是他们的胜利，她的失败亦是他们的痛苦。朋友给她起了个绰号叫“金牌女孩”。
我认识她那年她读大二，“金牌女孩”已不复存在。她说她觉得空虚，对什么都麻木不仁。学校的课程很无聊，整个升学制度都像是一场打压她创造力的阴谋，上学期她得了两个F。她换过一个又一个男伴，现在和一个辍学生同居。每次发生关系后，她都觉得自己像在任人宰割，很下作。他们的关系岌岌可危，但她无动于衷，心里唯有对对方和对自己的蔑视而已。她曾大量使用软性毒品，一度沉沦其中，但现在纵是毒品，也令她提不起兴趣。
她主修哲学，深受存在主义吸引：她和其他存在主义者一样，认为生命是荒谬的，人必须自己创造意义，这种观念令她深为绝望。她参与过妇女解放和反越战运动，试图以此创造自己的人生意义，当她发现一切皆属徒劳后不禁心如死灰。我说她以前是个天赋异禀的学生，现在也照样是个有魅力、有价值的人，她痛哭着说：“你也被我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