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移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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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迪特·施泰因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7
9787567516779
42.00

导言

玛利亚·安东尼·桑德曼

艾迪特·施泰因的任何其他著作都不像她的博士论文这样会让我们如此了解其形成过程。因为她在其自传《一个犹太家庭的生活》中用很大篇幅描述了这篇资格论文的形成,而据她在国家考试论文中的说法,这篇资格论文是她首次独立完成的哲学著作。

由于读了埃德蒙德·胡塞尔的《逻辑研究》,艾迪特·施泰因最终决定从布雷斯劳的弗里德里希·威尔海姆大学转学到哥廷根的格奥尔格·奥古斯特大学,目的是跟随现象学的创始人胡塞尔研究哲学。1913年4月,她来到哥廷根,在这里她不仅聆听了胡塞尔的课程,而且也聆听了马克斯·舍勒的课程。她很快就进入胡塞尔的哲学圈子,尤其与阿道夫·莱纳赫(Adolf Reinach)建立了联系,后者已经在胡塞尔那里取得大学任教资格,正在担任私人讲师。1913年7月,在哥廷根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施泰因决定留下来跟胡塞尔攻读博士学位。因此,她亲自去拜访胡塞尔,请求胡塞尔给她的博士论文确定一个题目。这位年轻女学生的请求使胡塞尔感到非常意外,他问她,你这样做是不是走得太远了。然后,他要求施泰因必须首先通过国家考试。正当施泰因已经勉强答应这个要求的时候,胡塞尔为确定国家考试的题目又找到她,对她说,之所以给你确定这个题目,是为了让你以后在博士论文中进一步扩展它。当胡塞尔询问她关于这个题目的意见时,这个女学生表现得十分坦然。而且,施泰因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想法,她将着力研究这个哲学问题: 在其论自然和精神的讲座中,胡塞尔已经提到,一个客观的外部世界只能主体间地被体验到,也就是说,被多数进行认识的个体所体验到,这些个体处在相互理解之中。因此,对其他个体的经验(Erfahrung)就构成一个前提条件。胡塞尔沿用泰奥多·利普斯(Theodor Lipps)的概念,把这种体验叫做移情。但他并未就此表明自己的看法。因此,一个正需要被填补的空白就是:我想研究,什么是移情。这让老师觉得很高兴。

当然,胡塞尔之所以赞同这个题目,有一个条件:她对移情的理解必须结合利普斯对这个问题的讨论。通过这种方式,现象学与这个时代的另一种哲学思潮之间的关系也应该被突显出来。由于施泰因已经同意这么做了,所以在这次富有成果的谈话之后,这个毅然决然地朝着目标进发的女学生必须制订一个新的研究计划: 如果我应该在攻读博士学位前通过国家考试的话,那么我想要尽快通过。我现在还有五个学期的时间。因此我还不应该报名参加考试。规定的最低分是6分……我的决定是冷静的: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学期,必须完成关于移情的论文草稿,我也必须尽量为口语考试作准备,以便在学期末的时候我能报名参加考试。这就是我在哥廷根第一学期的收获。

在这次谈话之后的几个月里,施泰因着手阅读利普斯的著作,并做了大量摘引。但是,首先她把对移情问题的讨论引向了更加深刻的自身认识和对她自己的工作方法的揭示。这种内在的理智发展和对明晰性的追求与自身理智的界限联系在一起。她为此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甚至到了想要自杀的地步。在其自传中,她非常坦诚地描绘了这种勉为其难、沮丧、气馁、怀疑自己的理智的心情。当她征求格奥尔格·莫斯科维茨·阿道夫·莱纳赫的建议并向他坦承了自己不清楚的地方时,这种根本的不确定性才发生变化。这件事鼓舞了她,使她最终开始撰写她的国家考试论文。这是施泰因第一次独立记录她的思想。1914年冬季学期的最后三个星期,她是伴随着国家考试论文的写作而度过的。

这是迄今为止我的精神最为紧张的一段时间。我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会承认,这已经是一项创造性的哲学工作了……我像在雾里一般摸索着前进。我所写下的东西连我都觉得异乎寻常。如果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在胡说八道的话,那么我会立刻相信他是对的。在困难面前,我依然保持这样的态度:我几乎不需要注意措辞。思想的成形对我来说就像它们是来自它们自身一样被轻松而确定地用语言表达出来,然后被稳稳地确定在纸上,以至于读者察觉不到精神诞生的痛楚。所有我能节省出来的时间我都用来待在我的小书桌旁。

在冬季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施泰因已经撰写了30多页,她忐忑不安地去拜访莱纳赫,希望后者对她的论文做出评价。莱纳赫建议她继续专心写作,并表示他对论文的开头部分十分满意。施泰因在寒假开始之前一直待在哥廷根。过了一周之后,她又去拜访莱纳赫:她已经写完了。但是,她的问题——即这篇论文是否完全达到国家考试的要求——表明,她仍旧处在深深的不安中。而且她的导师胡塞尔给了她一个令人不快的意外:他并没有遵守那个共同的约定,相反,他为国家考试论文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即施泰因必须重视其他所有与移情问题有关的文献。于是,她又在强化阅读和论文上多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到1914年11月的时候,她可以报名参加1915年1月的国家考试了。1月14—15日两天,她参加了专业德语、历史和哲学的考试。然而,胡塞尔对于施泰因在考完试之后没有直接去找他感到很生气。

我犯了一个错,考完试之后没有立即去拜访他。他对我说,他本来想就我的论文跟我好好谈一谈,但现在他已经忘了他想说什么。它尚未达到博士论文的要求(这也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当胡塞尔建议她攻读历史或德语的博士学位时,她显然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