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情人和怪人

> 爱人、情人和怪人

吴宝沛
电子工业出版社 2015-4

女人、食物与资源

除了许多共同的偏好,除了都把爱情看得重要,男人跟女人还有很多不同的口味。不过在谈论人类之前,了解一下动物中雌性的择偶行为,相信对理解人类大有启发。

在玛丽·贝登的一本书[5]中,她描述了很多雌性动找对象的精彩案例。在南极的阿黛利企鹅中,雌性青睐肥胖的雄性,因为肥胖的雄性体内脂肪多,他们能够绝食更长的时间,而这段绝食期需要用来孵蛋。假如有哪只雄企鹅的脂肪少,在长达一个月的单独孵蛋期间实在受不了跑去找吃的,它们尚未出世的孩子就会被冻死,或者被天敌贼鸥吃掉。找一个胖老公就没这种危险。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在阿黛利企鹅中,“女人”喜欢胖“男人”。

在以色列的内盖夫沙漠中,有一种号称“杀戮者”的伯劳鸟。它们会将猎物钉在植物的突出部位,类似于古罗马的军政当局把危险分子钉死在十字架上。雌鸟会在一月份时来到此地求偶,而在此之前的好几个月,雄鸟就开始积存食物了。大概到九月份的时候,他收集的食物数量会激增到90多份到120份,其中甚至还可能包括羽毛、蜗牛壳和衣物碎片这些根本就不能吃的东西;也许因为过于兴奋和紧张,雄鸟有意无意干起了滥竽充数的勾当。雄鸟展示自己粮草充足,不是自己要吃,而是为了吸引雌鸟。食物多的伯劳鸟总是更受雌鸟的青睐,他们能更早地跟雌鸟共享洞房花烛夜,而他们的配偶也很争气,整个繁殖季节里能产下更多的蛋。食物少的雄鸟娶亲要晚一点,雌鸟下的蛋也要少一点。没多少食物的雄鸟最惨,连老婆都讨不到,别提有多沮丧了。

有好奇的研究者玩起了掉包计,把食物多的雄鸟的家当偷偷拿给食物少的雄鸟,让双方的贫富状况逆转。这样,原来食物多的雄鸟就家道中落,而原来食物少的雄鸟一下子就阔绰起来。于是,雌鸟忙不迭地收拾行囊,忙着跟阔绰起来的雄鸟调情去了,抛下了原来的丈夫独守空房。这充分说明,雌鸟选老公,看重的就是对方家底厚不厚。

在昆虫中,雌性看重的是雄性提供的食物。可怜的雄性得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满足雌性的胃口,不然它们就永远没有交配的机会。有的雄性善于打猎,他就充当猎手,挑着食物去找爱人;有的雄性善于烹调,他用自己的身体分泌腺制作食物,这种被称作“精包”的食物富含蛋白质,也含有精子,能让雌性受孕。狡猾的雄性其实很不容易,制作精包是他传宗接代的关键,要让爱人满意,也得把情敌比下去,因此精包要制作精良,营养丰富,要有十足的诚意。这其实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在制作食物,有些精包的重量居然高达雄性体重的30%。

有的雄性不会打猎,不会烹调,他们就会选择最极端的方式贡献食物,把自己打包做成外卖,送给心爱的姑娘,让她饱餐一顿。螳螂就是其中的典型。雄螳螂在交配前要瞅准时机,在一个最佳时刻跳到雌螳螂的背上,否则雌螳螂就会凶残地发动攻击,一口咬掉他的脑袋,嚼碎之后咽进肚子里。一下子成了无头僵尸,这对雄螳螂的交配其实没妨碍,甚至还有帮助。控制交配的神经中枢位于雄螳螂的腹部,而位于头部的神经中枢平时对他起抑制作用。现在好了,没了脑袋,雄螳螂交配起来更为狂野,不顾一切,效果更好。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大岛渚的电影《感官世界》中的情形:女主角阿部定骑在男主角阿田吉藏身上,跟他一起弹奏濒死前的性爱交响曲。

不过,除了极少数昆虫之外,雄性在交配时被雌性亲手谋杀的惨剧在其他动物中都没有出现过。像阿部定这样,爱到疯狂,做到疯狂,非要割掉男人命根子还想保存起来的女人,在人类中极为罕见。

                                       女人的择偶口味

女人对男人资源的青睐,跟雌性伯劳鸟和很多雌性昆虫如出一辙。女人比男人更在乎对方的地位和资源。

男人能挣钱很重要,这在道格拉斯·肯里克(Douglas Kenrick)等人的一项研究中得到了揭示。他们发现,无论是单次约会、一夜情、稳定约会还是结婚,女人对男人挣钱能力的要求都远远高于男人对她们的要求。以单次约会为例,女人要求伴侣挣钱多于45%的男人,而男人只要求对方多于9%的女人。对于想要参与一夜情的男人来说,他们要比50%的男人挣得多;而女人要参与一夜情的话,男人对她的挣钱能力就没要求了,来人就行。在稳定约会和结婚时,男人也会对女人的挣钱能力提出要求,但女人的要求总是更高。现实生活中,女人出嫁时通常会问男人索要彩礼和嫁妆,这也是一种检验男性资源多少的策略。

有些怪事表面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旦对照女人的择偶说明书,你就能看出一点端倪。2014年,有一则国外新闻在网络中疯传,说是一个妙龄女子跟一个比自己大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相爱了,还要结婚,为此甚至跟父母翻脸。这个名叫曼森的老男人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被判了无期徒刑,要在监狱里蹲一辈子。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25岁的阿弗顿·伯顿,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伯顿喜欢的不是曼森的年龄,79岁对她来说实在没多少意义。假如她真的喜欢曼森,打动她的恐怕是曼森的地位和影响。他可是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被誉为“当今世界上最危险的人”,这个头衔不是随便哪个美国男人想有就能有的,这是实力,也是名气,尽管力是暴力,名是臭名,可地位在那儿摆着呢。旧社会的土匪头子都有人爱,世界各地的毒枭都有自己的情人。这些混得有头有脸的男人招人喜欢,倚靠的资本就是地位和资源。

不过,假如伯顿不是真心喜欢曼森这个老家伙,故事的解读就有各种可能了:精神病,炒作自己,戏弄杀人狂……你可以发挥想象力,接着补充。

女人青睐有地位、有资源的成功男人,也体现在对男人年龄的偏好上。她们通常喜欢年长的男人。巴斯的调查发现,平均而言,女人喜欢比自己大三岁左右的男人。当然,有的国家年龄差距大一点,有的小一点。她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喜欢年长男人呢?这很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的地位在增加,积累的资源也越来越多,积累资源的能力也越来越强。而跟他们相比,年轻男人根本不是对手,要地位没地位,要资源没资源。

把镜头切换到石器时代,年长男人拥有更强的狩猎本领,这对获取肉类这种稀缺食物很重要。他们的体力通常在30岁左右达到顶点,而他们的狩猎能力被认为在35岁左右达到巅峰状态。尽管他们的体力会缓慢下降,但经验和阅历也许能补偿这一点。这就意味着,选择年长男人的女人更可能吃到肉,这可是一种富含蛋白质的好东西。

当然,女人并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太多的男人。除了缺乏共同语言、存在心理代沟之外,过于年长的男人还可能早死。对石器时代的女人来说,左手选择了一个年老的男人,右手可能很快就要把他交给死神。这实在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除了年龄,女人对男人的身材也有要求。她们喜欢高大的男人,至少要比自己高大。跟身材矮小的男人相比,身材高大的男人更威风,更有支配性。他们能更好地保护女人,给她们提供安全感。许多研究发现,高个子男人在社会上混得更好,地位更高,挣钱也多。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也更有魅力,因为他们的嗓音更低沉,更有磁性,这让很多女人欲罢不能。嗓音也跟挣钱也有关系。杜克大学的心理学家调查了很多公司的CEO,他们发现,男人嗓音越低,越可能执掌大公司,也越可能挣到更多的薪水。

了解这些之后,你很容易就能理解下面的科学发现:女人更愿意跟身材高大的男人约会、结婚。作为婚姻市场上的抢手货,高个子男人的征婚启事总是能得到更多回应,而悲摧的矮个子男人登广告找对象,很长时间都杳无音信,犹如石沉大海。不过,矮个子男人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的婚姻更持久。其实,即使没有这个发现,本章的其他内容也会给你这样一个忠告:别把身高太当回事,它只是你的潜在伴侣关心的一个方面,而且不是最致命的方面。

到此为止,我专门谈论了女人选男人的独特口味:她们青睐有资源的成功男人。无论是地位、年龄还是身高,最终都能转化为资源。不过,口味跟行为是两码事,因为行为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口味只是其中之一。你喜欢吃梨,这是你的口味;你在水果摊上是不是买了梨,这是你的行为。喜欢吃梨的你未必会买梨吃,无论是价格太高、品相不好,还是心情不爽,你都可能拒绝买梨,虽然你喜欢吃梨。找对象也类似,女人喜欢的跟她们选择的,可能是两个人。

那么,在现实生活中,女人会选择有资源的男人吗?答案是肯定的。

人类学家莫尼可·博格豪夫-穆尔德(Monique Borgerhoff Mulder)曾对肯尼亚的土著人做过多年调查。他们是卡伦金人的一支,以种田为生。土地和耕牛是社会中的财富,这些财富被男人控制着,这些东西对女人很重要,对她们的孩子也很重要。跟很多社会一样,他们的土地传男不传女,都是由家庭分给儿子,男人要靠土地作为求婚的本钱。博格豪夫-穆尔德发现,拥有大地块的男人大受欢迎,常常被年轻的姑娘和她们的家人看上。村里有两个最富有的男人,他们的地块最大。在长达15年的时间里,有11年都有女人想要嫁给他们。而村里最穷的男人就很凄惨,他们的地块小,耕牛也少,15年中只有1年有女人想嫁给他们。包括卡伦金人在内,在很多传统社会的土著人中,人类学家不断地发现这样一个规律:男人的资源跟他们后代数量之间有密切关联,有资源的男人后代更多,活得更好。

甚至妓女也喜欢有资源的男人。古罗马有个名叫弗罗拉的名妓,她在自家门前竖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国王、王爷、独裁者、执政官、主教、财务大臣、大使请进,其余人等概不接待。

贝多芬,这个伟大的音乐家,也是女人择偶偏好的牺牲品。罗曼·罗兰在《名人传》一书中,谈论了贝多芬的情场失意。他曾跟一个叫布伦威克的姑娘订婚,这是贝多芬离婚姻殿堂最近的一次,可婚约最后还是被解除了,这令他痛苦不已。罗曼·罗兰只好用同情的笔调写道,也许是贝多芬没有财产,二人门不当、户不对;也许是对于对方要求他长期等待,让他保持爱情的秘密,贝多芬感到羞辱因而奋起反抗;也许是他简单粗暴、愤世嫉俗的性格和身染多病让心爱的女人感到痛苦,而他对此也感到绝望。

毋庸讳言,这些理由总结得够好了。无论是长期贫困、个性偏执,还是身患疾病(贝多芬30岁之前就饱受听力下降的困扰),这些都跟女人喜欢的白马王子的美好形象格格不入。贝多芬悲惨的情场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