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女巨人
来世，你到了一个柔软的世界。你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大的垫状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安静和舒适。脚落在加了垫的地面上安静无声，墙壁也被软垫包围着，回声也被泡沫天花板削弱。没有一个物体表面是坚硬的，所有的东西都覆盖着软的羽毛。
当你进入一个宏伟的礼堂，一位威严的男士映入眼帘。他看起来像你所期待的上帝，但是他非常激动，而且眼神充满忧虑。他可能正要说，他对地球上的核武器扩散感到非常困扰。他还说，自己经常被耳边巨大的爆炸声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听着，”他对你说：“我不是你们的上帝。我来自银河系的另外一个行星，一个被你们称作Terzan4的球状星团有关的行星。所以说，我们所处的境况都是一样的。”
“什么境况？”你问到。
“讲话不要这样大声。”他轻声警告。“很长时间了，我们都一直在研究与我们相邻的不同星球上人们：你们地球人，还有其他三十七个行星上的生命。我们已经开发出了一套高精确性的系统，系统的方程组，可以准确地预测你们这些星球的经济增长前景和未来社会发展的方向。”他盯着你的双眼：“我们预测的结果是，你们地球人是最不安分、最不满足的。我们预言，你们的战争武器将会日益泛滥。你们的空间探索计划将会产生大量的碎片，火箭喷气推进的声音将会在整个太空震耳欲聋地咆哮。你们地球人就像你们的探险家那样，登录到山峰的顶端，扰乱太平洋边界的每一处海岸，让世界不得安宁。”
“你的意思是我们整个宇宙也都在扩张？”你问到。
“不是指这个，”他嘘声表示反对，“让我给你好好描绘一下吧。你和我，我们的行星，银河系——只是不可计量的巨大的空间的一部分。你可以称之为“女巨人”，但是用这个词来表达这一概念，只是让你对她的规模有一个基本的认知。为了让你明白她的大小，打个比方，你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一个原子。你们地球——遍布数不清的物种——对于她来说，仅仅相当于她的一个细胞中的一个蛋白。我们银河系组成一个小细胞，而她包含数千亿个这样的细胞。
“百万年来，我们根本对她没有什么认识，正如一只扁形虫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一片细菌菌落不知道培养瓶外围的世界；手掌的一个细胞不知道它为演奏钢琴协奏曲作了贡献。”
“但是随着哲学和科技的进步，我们认识到了我们的处境。之后，从几千年前开始，我们就逐渐形成了可能与她进行交流的理论。以这些理论为基础，我们可以破译她的结构，向她发送信号，影响她的行为——就像用激素、酒精、麻醉剂这样的小分子，来刺激你们自身。
“所以我们团结起来，接受教育。为了理解宇宙规模的生物化学，我们致力于对经济和科学的研究，而不是为毫无意义的政治和权力缠身。我们系统地制定发送信号的方式，研究她神经系统的结构，最后发现了如何向她的中枢神经传送信号。我们发送了一系列设定好的急剧的电磁脉冲，电磁脉冲与附近的磁气圈作用，影响了小行星轨道，使行星靠近或偏离恒星，这改变了生命的轨迹，改变了大气层的空气、光信号的路径，我们计算得出，信号传递给她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当信号到达时，人们会兴奋地看到将发生什么，但那时我却已经不在了。”
痛苦的记忆涓涓流淌，他的脸扭曲着、抽动着。
“然而，谁也没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量的流星云陨落，氢云燃烧，紧接着大量黑洞出现，无情的吞没了飞行的星体、尘埃以及最后一道光线。生物灭绝，无一幸免。
“不过，这只是她的一种自然反应，完全是中性的。在所有的可能性中，这也许是她的免疫系统的反应，或者她可能是抓一下痒、打个喷嚏或者是做了一个活组织切片检查。
“所以，我们发现，尽管可以跟她交流，但是我们没办法和她进行有意识的交流。我们太微不足道了。我们能跟她说什么呢？问她什么问题呢？她该怎么回答我们呢？或者过去她就在试图回答我们。我们能让她做什么与你们生命有关的事呢？如果她告诉你说，某件东西对于她来说重要，你能听得懂她的答案吗？就好像我们拿一部莎士比亚戏剧去给细菌看，有什么意义吗？这当然毫无意义。意义，在不同的时空，含义是会发生变化的。所以，我们与她交流，不是没有可能，而是没有意义。我们在这个安静的星球表面，就这么盘着腿静静地坐着。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吗？我们就是不想让她留意到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