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开心药

> 话是开心药

(美)巴德
机械工业出版社 2011-1
9787111327332
29.00

第一章 笛卡尔的世界

阿姆斯特-威廉姆斯校际足球赛后的第4年,我开始在医学院念书,由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文化。就像我之前说的,医学也和其他文化一样,对事物的认知有自己的一套基础假设,对事物的好坏有一套价值观,以及用于强化文化的结构和奖励系统。

第一年的求学,我用在了消化无穷无尽的基础知识上:解剖学中学了身体的构架;生理学中学了器官的工作原理;生物化学中学了分子系统的工作方式。

我甚至还修读了精神病学。问题是,老师们描述的那些心理过程在我看来都太过“原始”,和身体其他部位完全脱节。我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词语,像自我、本我、移情等,将思想描述成与其他身体部位毫无关联的独立单位。我学到了肝对肾的影响,心脏病对肝的影响,却从未听过到任何关于心身依存的对话。那样的对话,是明妮外婆教过我的,杰克逊·赖斯医生显然也深谙其中奥妙。

事实上,在我所处的文化中,精神与身体被视为相互独立的单位。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文化高高在上的精神教父就是17世纪的哲学家笛卡尔。他带给医学界的是对世间万事万物的机械思维方式,其中就包括人体的功能。他提出,情感、价值观、品德、勇气、邪恶等素质都是思想具有的功能,像机器般的受身体的各个独立单位所控制。这样的“真相”,在300年后,依然存在于我们的文化当中。

在20世纪现代神经学兴起之前,这种精神与身体的分离一直都是西方医学知识系统的基础理念。它变成了人们认识世界的一个“真相”。所以,在学医的那几年里,我上了一堂又一堂的课,沉浸在笛卡尔的世界里,对其深信不疑。就如哥伦比亚航行以前,人们认为地球是平的一样,我逐渐相信人体的各部位是相互独立的。

笛卡尔对医学界思维方式的影响究竟有多深?在我上人体解剖学基础课的时候,对这个问题有了深刻的体会。举个例子,我们学完了手臂结构的课程后,就到解剖室去解剖一个固定不动的模型。我记得,当时对解剖人体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当然,和其他同学一样,我也把这种感觉深藏在心底,因为我们认为多愁善感不是个医生该有的样子,仿佛当医生就不许拥有这些感情。

从解剖室出来,我就去打乒乓球,淋浴,吃晚餐,晚上消化教科书上当天学到的内容。

一直到入睡前,当我把脑袋靠在枕头上时,白天的事情开始清清楚楚地在眼前展现开来,原来我一整天都在解剖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的尸体呢!我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着了魔似地问自己:“我解剖的到底是谁的身体呢?”那天晚上我一气呵成,写了这首一直保存到现在的诗。

可怜的人儿,你究竟是谁?

我好奇地窥探,而你无能为力。

你究竟是谁?

是什么让你微笑?

是谁让你爱恋?

你是否渴望欣赏一轮圆月?

是否有人曾经为你哭泣?

我不曾和人讨论过我的不安,也不曾给谁看过上面的诗句,原因很简单,我要做一名“优秀”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