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偏头痛
撰文 费里希塔丝·威特（Felicitas Witte）
翻译 张睿
偏头痛是一种强烈的、抽搐般的疼痛，通常集中在头部的一侧，常常还伴有恶心和呕吐，一般女性患者居多，发作起来会让人几天都无法工作。
“当我认识到我承受了过多的压力时，我会暂时放慢速度，这是最好的预防方法。”
在玛吉特19 岁那年，可恶的偏头痛就缠上了她。当时，她在一家医院实习，有一天，忽然觉得脑袋右侧像被谁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快要爆炸。这是偏头痛第一次发作，玛吉特想强忍疼痛，但闪烁的灯光和工作的压力助长了偏头痛的嚣张气焰。最终，她只能回到家里，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当她醒来时，已经过去了15个小时。玛吉特感到很虚弱，不过比睡觉前好多了——也许，这只是突发病症，以后不会再犯了吧。
然而，一个月后，偏头痛再次发作。在此后的两年里，每隔几周，偏头痛就会骚扰玛吉特。她很珍惜在大城市医院外科病房工作的机会，不愿让同事觉得自己是个娇气的人，宁可忍受疼痛，也不愿去看医生。
直到有一次， 玛吉特走进治疗室，黄色的锯齿状亮线突然闪现在她眼前，视野也变得扭曲失真了。34 岁的玛吉特至今仍心有余悸：“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当时，她被吓坏了，赶紧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一位年长的同事。这位同事见惯不惊：“这只不过是偏头痛。”
在美国，偏头痛患者的总数约为2,800 万。这种强烈的、抽搐般的疼痛通常集中在头的一侧，并且经常伴随着恶心和呕吐，发作起来会持续数小时，让一个人3 天都无法工作。运动、光亮和噪音都会加剧病情。
其实，偏头痛并非突如其来，一些患者在发病前会得到某些“暗示”。有时候，患者的视野里会突然出现锯齿状的亮线、盲点，或者闪现阵阵微光。德国柏林夏里特医学院的头痛专家盖伊· 阿诺德（Guy Arnold）说，情绪突然起伏不定、语言含糊，甚至短暂的麻痹也是偏头痛的先兆。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除了疼痛以外，偏头痛并没有严重的医学后果。但最新的数据却暗示，情况并非如此。2006 年7 月，美国波士顿市布莱根妇女医院的托拜厄斯· 库尔思（Tobias Kurth）和他的同事在《美国医学会杂志》上发表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有偏头痛先兆的女性，患中风、心脏病和死于心血管疾病的可能性会倍增。近年来，研究人员也对偏头痛的生物学根源有了更多新的认识。这些进展使更多治疗偏头痛的方法不断涌现，为正在忍受这种疼痛的患者带来新的希望。
偏头痛一般产生于脑干中某些神经细胞核的过度刺激（a）。三叉神经末梢（b和c）随后释放出过量的神经肽（c），神经肽导致硬脑膜（b和c）里的血管产生炎症反应。硬脑膜是从内侧围绕头颅的硬膜。这样便刺激了三叉神经的疼痛感受器。三叉神经的末梢穿过硬脑膜，最终将疼痛信号传到脑干。结果就是：一阵一阵地疼痛。
击中神经
古代的艺术作品暗示，早在3,000多年前，埃及人就已经忍受着偏头痛的折磨了。古希腊名医和哲学家伽林（Galen 大约生活在公元129年－216年）认为，超量的“黑色胆汁”引起了这种症状。因为这种疼痛的不对称性，他称之为偏头痛（hemicrania，希腊语hemi，表示“半”，kranion，表示“头颅”）。这个词后来逐渐演变为hemigrania, emigranea, migranea，最后变成migraine，即现代英语中的偏头痛一词。
多年来，科学家们一直以为偏头痛是由大脑中的血管收缩和扩张引起的。现在，大部分人认为，神经组织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20 世纪90 年代，使用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成像技术所进行的研究显示，偏头痛可能是脑干（即大脑毗邻脊髓的较低层部位）深处的神经受刺激过度引起的。
无数神经，包括大量的三叉神经纤维，都萌生于脑干。三叉神经负责将感官信息传递给脸部和头部的多个部位，并控制部分面部肌肉。德国耶拿大学头痛门诊的负责人彼得· 斯托奇（Peter Storch）介绍说，在基因、环境或两者的共同影响下，三叉神经末梢有可能过度紧张，释放出大量叫做神经肽（neuropeptide）的化学物质，诱发周围血管的炎症，使三叉神经的疼痛感受器兴奋。随后，这些感受器产生的信号会被传至脑干，那里的疼痛处理中心会被激活或超负荷，开始自发“燃烧”，产生偏头痛。
对于偏头痛的认识催生了许多新疗法，例如使用曲普坦类（triptans）药物抑制神经肽的释放，人们现在普遍认为神经肽在偏头痛生理学中起着关键的作用。曲普坦类药物与三叉神经上的特殊感受器分子（天然神经递质5-羟色胺）结合，从而发挥作用。不管是什么物质，只要附着于这些感受器上，都会阻止神经分泌神经肽，进而阻断疼痛的蔓延。因此，许多患者尝试在症状出现的初期就将它阻断，或者使用含有舒马曲坦（sumatriptan）、诺拉替坦（naratriptan）和利扎曲普坦（rizatriptan）等有效成分的药物来降低对疼痛的敏感性。然而，这些曲普坦类药物必须正确服用才会有效果。
预防为主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预防偏头痛。许多患者都意识到，环境因素会诱发偏头痛。对于包括玛吉特在内的许多偏头痛患者来说，压力的影响至关重要。玛吉特说：“我承受的压力越大，偏头痛出现的频率就越高。”
医生通常会推荐一些需要耐力的运动来帮助患者减压。比如，玛吉特有时会在树林中慢跑。偏头痛研究人员斯托奇还建议患者使用一种名为渐进式肌肉放松（progressive musclerelaxation，PMR）的方法来缓解压力。这种方法要求患者按特定的顺序，主动使一群肌肉紧张，然后再放松。不过有时候，人们要做的只是放慢生活或工作的脚步。玛吉特说：“当我认识到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时，我会暂时放慢工作进度。”这种策略帮助她减少偏头痛的发作。
还有些患者是因为无规律的睡眠方式而导致了偏头痛。对于这些患者，每天早上定时起床，别在周末睡懒觉，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睡眠太少也会引发偏头痛，所以，准时上床睡觉也很重要。对某些人来说，偏头痛的预防意味着必须避免接触一些东西，例如，香烟的烟味或某些食物，如红酒或巧克力。
而对于女性患者来说，60％的偏头痛是由月经期前的雌激素下降引起的。通常，女性在月经期前2～3天开始服用雌激素片剂或药丸，抵消雌激素的自然下降，就能预防或缓解偏头痛。月经期可以预测，因此通常在偏头痛期间采用的治疗方法，例如服用的曲普坦类药物，如果提前到偏头痛预期发作的前1～2天服用，就能偏头痛。
如果偏头痛一个月发作3次以上，或者持续时间超过72小时，医生就会推荐患者定时服用药物，来预防疾病的发作。大多数预防偏头痛药物都是用于治疗癫痫、抑郁症等疾病的药物。这类药物通常能大幅减少偏头痛发作的次数。即使偏头痛仍会出现，这些药物也能在病症发作时减轻疼痛的程度。
在过去几年里，研究人员对使用抗癫痫药（如托吡酯（Topamax）和丙戊酸（Depakote））来预防偏头痛发作越来越感兴趣。阿诺德说，这类药物能抑制神经细胞的兴奋性，从而降低大脑对外部刺激的敏感性。
美国费城托马斯－杰斐逊大学医学院的斯蒂芬·D· 西尔伯斯坦（Stephen D. Silberstein）和他的同事，在大规模临床试验中证实托吡酯确实有效。因此，美国食品和药物监督管理局在2005 年批准托吡酯用于预防偏头痛。在那项为期6个月的试验中，约370名患者服用了托吡酯。100毫克或者更大剂量的托吡酯可以使偏头痛发作的频率降低近一半，从每个月头痛5次以上降低到3次左右。作为对照，安慰剂药丸的效果则要小得多。2006年，美国康涅狄格州斯坦福新英格兰头痛研究中心的神经学家艾伦·M· 拉波波特（Alan M.Rapoport）和他的团队进行了更大规模的试验研究：550余名患者连续14个月服用托吡酯，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两项研究都表明，托吡酯有时会使患者感到疲倦、反胃，某些身体部位麻木，甚至体重减轻。
不过，斯托奇等偏头痛的研究人员认为，和β- 受体阻滞药或者钙拮抗剂的副作用——体重增加相比，托吡酯引起的问题则要轻微得多。β-受体阻滞药会减缓神经冲动，钙拮抗剂会平缓血流，两者都是治疗高血压的药物，也用于预防偏头痛。但一些患者在服用这些药物后体重增加了很多，为此他们停止了用药。
压力穴位
有些患者要么不能吃药，要么不愿意服用药物。对于这样的患者，多种替代治疗法有可能帮助他们战胜偏头痛。德国慕尼黑理工大学辅助医学研究中心的克劳斯· 林德（Klaus Linde）和他的同事测试了针灸疗法对偏头痛的疗效。他们准备了两种为期8 周的针灸疗程，每种都包括了12次针灸治疗，只不过一种为真，一种为假——也就是说扎针的部分不是正规的穴位。他们将300多名偏头痛患者分为3 组，一组接受真针灸疗程，一组接受假针灸疗程，还有一组安排他们等待接受治疗。最后他们发现，两种针灸治疗都使患者的病情有了很大的改善：在这些组里，一半左右的患者都发现，治疗使他们的“头疼日”减少了一半。 而在等待治疗的患者中，只有15％出现了类似的改善。
2006年，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的研究人员称，在接下来对近千名患者进行的研究中，针灸和假针灸都能预防偏头痛，且疗效可以媲美β-受体阻滞药、钙通道阻滞剂和抗癫痫药物。研究人员猜测，针灸治疗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能使患者放松，分散他或她的注意力。
抑制偏头痛的非药物疗法还包括生物反馈法。这种方法要求患者学会控制一些在正常情况下自动行使的身体功能，比如呼吸和心跳。通常，患者需要在治疗专家的帮助下，借助反馈仪器，并运用一种鲜为人知的、被称为自生训练的放松方法，完成治疗过程。在自生训练方法中，患者使用一些特殊的运动，使身体感到温暖、沉重和放松。这些技术的目的在于，帮助患者放松血管中的压力，改善他们的头疼状况。一些患者经过练习，甚至能够即刻缓解疼痛。
玛吉特使用不太正规的方法来对付偏头痛。比起头痛最初发作之前，她更加关注自己身体发出的信号，避开工作或家庭可能带来的过多压力。即使当这样的努力失败，偏头痛隐隐开始出现时，她也知道该怎样做：走到黑暗和安静的地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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