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貌做房地产销售五年了,一直业绩平平。可刚入行那会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一心想多赚点钱,给妈妈买套大房子,让她能舒舒服服的过后半辈子。他干劲十足地卖力工作,头一个月就出了两份单,创造了公司的新人纪录。
那个月,他拿着四千多的工资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他抖着手把钱交给他妈,和她说“妈,你看,我第一个月就挣了这么多,不用多久,我就能给您买个大房子了,就不怕下雨的时候家里会进水了……”。
李貌还想多讲些,可他看到了妈妈的那张永远僵硬着的脸。李貌收住了话,妈妈的手拿着钱冷冷的从他手臂上划过,转过去的脸依然呈下拉状。
“这钱我先拿去还张大妈”妈妈穿着衣服,眼神落在地上,似瞎子般无神。李貌傻傻的扶着椅子站着,二十一岁的一个大男孩,满心以为这次,能让他的冰窖母亲露出一点点的笑容,至少能正眼看他一眼啊!可是没有,他的妈妈依然什么都没有给予他,从他进门激动万分的述说,到现在呆若木鸡的张望,母亲的眼神没在他脸上停留过一秒!
“妈!”李貌受不了的叫了声“――我挣钱了你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么大了,总得挣钱了吧,难不成叫我这个老太婆把那一屁股帐都还清了?”妈妈冷冷的回了句,留给李貌一个匆忙的背影,把门重重的带上。
砰的一声,整个屋子似乎都跟着震动了下。李貌也跟着震了下,他全身冰凉的,除了那被热泪充盈着眼眶。吸了声鼻涕,咬着唇,李貌揭开罩子,拿了碗筷开始吃饭,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泪流进了嘴里,他横手抹去泪,吃的更凶……
今天是周四,也是李貌的26岁生日,他没指望他妈能记住,自然,他妈也没有记住。早上出门的时候想和妈说声“我走了”,可看着她板着脸嫌恶一切的收拾屋子的样子,李貌心里冷笑了声,别自找什么没趣了!
公交车还是和往常一样拥挤,这个世界就像钟表一样,每天这样重复循环着,李貌就等着这个钟表没电自动停止的那一刻。眼神本来没有焦点的低垂着,忽然触到了一双圆圆的纯真的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眼。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正睡在妈妈的怀里,嘴里吸着奶嘴,眼神忽闪忽闪的看着李貌。李貌不由的一阵怒火冒上来,他不喜欢小孩,非常的不喜欢,称得上是厌恶至极!他怒张着自己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那个婴孩,想把他吓哭,想撕烂他的脸,想看他妈妈大声斥责他无情拍打他……这些画面,会让李貌感到异常的痛快,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会不自觉的露出那邪邪的阴险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他又受着比这剧烈千万倍的疼痛折磨。
小孩并未被吓哭,倒是小孩的妈妈被李貌吓到了,她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轻轻拍打孩子的背,怕它被吓到,“喔,宝宝乖,别怕别怕啊,叔叔在逗你玩儿哈”。
李貌这才回过神来,瞟了眼那个妈妈,眼神在她的胸前定住。那前后微微挪动着胸脯,带着孩子慢慢摇动着。婴孩的脸时不时的和妈妈的胸部相撞,这种碰触让李貌好羡慕,好向往――李貌眯着眼,微微张着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胸上。忽然车子一个刹车,李貌全然没有防备,身子失去重心的向前倒去,正好倒在一个女人怀里,那柔软的胸脯让李貌失了神了在那怀里停留了几秒。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李貌站起身来,转身看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非常丰满的女人,那女人满脸鄙夷的看着李貌,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对不起”李貌道歉的态度并不好,心里对这个女人更是憎恨,那张嘴脸激起他心中最深的那层恨。
下了车,走进公司,就看见薛月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顺眼看去,原来那边有个一老太太正在看沙盘,薛月正在招待一个客户不方便去接待。李貌看见那老太太就好是反感,可为了这份工作,他又不得不去接待。
“这位太太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李貌尽量表现的礼貌,对着那位太太勉强出一个笑容。
“你给我仔细说说这几个”老太太显然是站累了,拿着册子退着做到沙发上,“唉,这几个啊,我都好好说说”。
李貌看着她指着那些屋子,就开始一点点的解说,说着说,眼神就不住的飘向了老太太的胸脯。老太太一只手支着沙发扶手,两手就在胸前交握着。李貌的眼神一旦在那胸前停留,就再挪不到别处了,那挡在胸前的两手,显得那么碍眼,李貌想上前去扯开她的手,想把自己的脸深深压在那胸上,想让整个脑袋埋进那柔软里,想吸允那里的味道……
“诶诶诶,我问你呢”李貌看到那胸脯忽然朝自己扑来,错然抬头,看到老太太正喷着口水对自己大声说着。立即紧闭上眼,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那阵厌恶,转过头去,猫着腰起身站起来。
“啊,对不起!”李貌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不愿去正视那老太太。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怎么做销售的!”老太太龇牙咧嘴的唠叨开来,李貌抬头瞪他一眼,把在车上所有的不快都发现在这眼神上。
“哎呀呀,还敢这么瞪我?你你――”
“老太太老太太,您别生气,怎么了这事,来来来,我来和您说”薛月看这边不对劲马上就赶了过来,扶着老太太过去坐,一边给李貌递去关切的眼神……
送走老太太后,两个人一下也闲了下来,薛月看李貌满是不悦的一个人坐那里发呆,忧郁了下,还是走过去想去安慰他。
“貌哥,你今天怎么了?”薛月问道。
“不关你事”李貌冷冷的回答,转头不去看她,可心里却又很想去看她那关切的眼神
被李貌这冰冷的态度挡住,薛月就僵住了口,没敢继续说下去。李貌自己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去薛月的眼。薛月正带着些委屈的望着李貌,这眼神里有关心,有担心,还有渴望,有埋怨……这是一双充满了感情的眼,看得又爱又恨!
“貌哥――”薛月又叫了声,“今天,是你生日吧?”薛月试着问着。
“啊?”李貌显然吃惊,这二十多年来,还重来没有人记得过他的生日,“你怎么知道的?”不消一会儿,这吃惊就变成了警惕的敌意。
“呵呵”薛月笑笑,“其实我偷偷看过员工档案,就――不小心记下了。”薛月说的时候脸都红了,李貌看得有些糊涂。
“不小心――”李貌直盯盯的看着薛月的眼睛寻找答案。
薛月抿着嘴点着头,最后下巴都快收进脖子了。
“你――”李貌不相信有人会喜欢他,虽然他也总觉得这个薛月对自己不一般,可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不爱你,不会喜欢你的,没有人会喜欢你,你永远不配有人喜欢有人爱的!’
“我――”薛月咬着唇,想着要不要今天就把事情说白了。
“你――离我”李貌想说,‘你离我远点’,可他顿住了。这么说,是这二十多年来母亲训练的结果,可这句话的反面意思,却是李貌期盼了二十多年的事情。李貌不知道,他还有这样期盼的资格吗?
“啊?”薛月惊讶的问道。
“没什么”李貌对上薛月担心的眼神,害怕的躲开了。
“貌哥,我”薛月扯着自己的衣角,“我能给你过生日吗?”
“啊?”李貌不敢相信。
“我,我听说貌哥你还没有女朋友――”话说到这里,谁都明白了,薛月没继续往下说。
李貌自然也明白了,可他心情很复杂,他想逃又想要,想要却又怕要,他想去抓去握住,可又怕伸出手,触到的依然只是那冰冷。他怕,他非常的怕,有多期待就有多害怕,这两者到底谁的程度更深一些?李貌没有回答,没了答案。
沉默,持久的沉默。
“我是个坏男人!”很久,李貌才这么说道。
“恩?”薛月不相信。
“真的,我是个坏男人,小月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太差劲了!”李貌愤怒的说着,想到自己在车上的行为,想到自己刚刚对着那老太太的胸部痴迷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李貌起身欲走,薛月快步上前拉住了他,“貌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是我不够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了。”薛月说着声音已经颤抖,说完就掩着面部飞跑着出了公司,李貌本能的拔腿追去。
薛月躲到了公用电话亭里痛哭,李貌站在她背后看着,心痛不已。
“小月”李貌走到她背后,按着她的肩膀,“貌哥没骗你,我真是个坏男人,我――我这个人太龌龊了,真的,不是小月你的错。”
关系的,真的,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我没事,哭会儿就没事了。”
薛月哭咽着道,“你别这么说自己,我喜欢你两年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貌哥,没薛月越是这样,李貌越是不忍心,可如果接受薛月,自己那些下流的想法――
李貌抓着薛月的肩膀的手越来越紧,最后,他从背后圈着薛月的脖子,紧紧的抱着她道,“小月,对不起,像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有人喜欢的,对不起……”
这个生日,李貌依然没有过。下了班,他一如既往的如死尸般的坐上公交,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又盯着前面站着的一位妇女的胸部,那些在他看来下流龌龊之极的想法,又自动在他脑海里放映着。
回到家,妈妈坐在门外,如雕塑一般的看着地发呆。李貌从她身边插身而过,没有叫她,她的头跟着李貌稍微转了下,又回到原位,呆滞的看着地面,脑袋里想着,这个月能余出多少钱来,还谁的帐……
李貌将头深深埋进被窝,紧紧的抱着枕头,脸陷入枕头深处。这就是那胸部,这就是那自己如此向往的柔软温热的乳房,好想好想,真的好想,能这样去拥有给自己温暖给自己关爱的一个胸怀,可是,我能去拥有谁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呢?妈妈――这个世界上我最亲最近的妈妈,为什么你要给我如此冰冷的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