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athy是心理卫生工作中的一个重要的概念,它有特殊的、来自美学领域的历史渊源。如何翻译这个术语,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定论。表面上的翻译问题,背后是概念,特别是不同领域内概念内涵的变迁。本次讨论从empathy的翻译谈起,逐渐展开到心理治疗中的内涵介绍,不仅为了讨论译名问题,更重要的是希望有助于澄清这个基本、又容易混淆的概念。本次讨论由许又新教授的一篇文章发端,继而得到其他几位作者的积极回应,在此一并致谢。今后,我们希望不同专业背景的研究者针对心理(精神)卫生领域的不同主题,进行类似形式的讨论,以活跃学术空气,激发学术创新。
【关键词】 empathy; 翻译;讨论
中图分类号:R749.0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6729(2010)006-0401-02
doi:10.3969/j.issn.1000-6729.2010.06.001
Empathy一词系直译自德语einfühlung,义为feeling in。大家对词根译作“情”并无异议;而对ein?或em?的汉译却有不同意见,兹申述之。
Einfühlung一语系德人Theodore Lipps(1851-1914)所创[1]。Lipps是一位心理学家,同时又是美学理论家。他用Einfühlung的意思是说,审美者把他的情感投入到审美对象中去,而没有这种情感投入就谈不上审美。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5th edition)[2]对empathy的解释是:The power of projecting
one's personality into(and so fully comprehending) the object of
contemplation,即将本人人格投入到沉思的对象中去(因而充分理解)的能力。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译本(第15版)[1]有下列词条:“神入empathy或译情感移入,一种想像自己处于他人的处境,并理解他人的情感、欲望、思想及活动的能力。该词创于20世纪早期。特别用于美学体验。最明显的实例或许是演员或歌手觉得自己化身为所扮演的角色。观众也通过一种精神内注作用,觉得自己已置身于他在观察或沉思的艺术品中。”
朱光潜在《文艺心理学》[3]一书中,把这个词译为“移情”,是恰当的。但由于在翻译精神分析著作时已将transference译作“移情”,朱氏的中译名遂不为当代心理治疗界所采用,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Empathy一词原来标示的是一个美学概念,心理治疗者把它移用于心理治疗中,因此,汉译时我们不能数典忘祖,也就是说,心理治疗者翻译这个词能兼顾心理治疗和审美活动(体验和理论),才是上策。
近来,有人将empathy译作“共情”,就不能视为上策,因为作为审美对象的东西可以是无生命的,如何能“共”?辛弃疾《贺新郎》一词中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青山无情,“应如是”只是诗人的审美体验,并非青山与诗人“共情”。
有不少带“共”字的成语,如同舟共济、荣辱与共、共识等。这些都是指双方共同努力的情况。在心理治疗中,至少在开始时,治疗者对患者有empathy,但患者或来访者却往往没有共同的体验,因此,谈不上“共情”。所谓双方共同卷入,照例是治疗者努力甚至良苦用心所要达到的境界,也绝非每位患者或来访者都能做到的。显然,双方共同卷入(在情感上)跟empathy不同。
Empathy的要义之一是,审美者或心理治疗者的主动或主观努力。但我们不能要求患者都有同样的理解(指empathic
understanding)。可见,常常“共”不了。
老的译名“神入”可谓得empathy之神,但恐怕很难为当代心理治疗界所接受。如简明牛津词典所述,既然投入(projecting…into)不可少,且前缀em?也有in之义,将empathy译作“投情”,似乎可取。我们既可以对“青山”投情,当然也可以对人投情。“投”字确实能体现审美者或治疗者的主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