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咨询过的一个案例,征得当事人同意,写成文稿,曾发表在天津《今晚报》。写出来是想与大家共同交流婚姻触礁的种种原因。
原文载天津《今晚报》情感专刊
作者:袁辛
婚姻是个难题,婚姻咨询更是难题。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份沉重,它使我想起那些在婚姻中苦苦煎熬的来访者,写下这个题目,我又有一份安慰,因为可以借此机会和大家共同思考婚姻,可以和大家一同审视婚姻的选择与成长。
作为半边天家园的志愿工作者,我和几位朋友轮流着隔几周到家园值班面询。周末原本是家人快乐相处的美好时光,而那些遭遇困境的人们却要在周末寻求帮助,每每面对他们,我的心里便感到沉甸甸的。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五月的一个周末,我接连咨询了四个来访者,其中三个与婚姻有关。原本五月的鲜花应该开在原野,开在人们的心里。在我的来访者的生活中,却满是阴霾。
葛女士是和她的丈夫一起来的,夫妇俩30上下的年纪,葛女士端庄干练、她的丈夫杨先生则英俊可爱。问题就出在妻子的“干练”和丈夫的“可爱“上。
我先和葛女士进行了交谈。
袁辛: 谢谢你信任我们。你是怎么知道家园和我的?
葛女士: 晚报上有你们的专栏,年初的中国婚姻家庭百姓论坛,您的发言 讲家庭软暴力,我印象很深。我觉得我的家庭就有软暴力倾向。
袁辛: 是这样,能说说吗?
葛女士: 我和丈夫已经分居快两年了,我觉得自己很压抑,承受能力越来越低,脾气越来越暴躁,已经影响到孩子。丈夫每天睡客厅沙发,沉默寡言。我们很少沟通,也没法沟通。
袁辛: 能说说你丈夫吗?
葛女士: 他比我大四岁,在一家公司做职员。你也看到了,长得很帅,可帅有什么用?他人很幼稚,可笑,完全不象一个成熟的男人。
袁辛: 你觉得成熟的男人是怎样的?
葛女士:稳重、温情、有责任感。
袁辛: 这些你丈夫都不具备?
葛女士:稍微有些温情,别的两项都没有。
袁辛: 你对他做的事情满意吗?
葛女士:没有一件满意的。
袁辛: 那你是不是经常提醒或者责怪他做事情的方式?
葛女士:是的,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袁辛: 你自己是怎样的情况?
葛女士:我现在下岗在家,料理家务,带儿子学习,您知道作为女人,我也很希望有个肩膀靠一靠,可是没有,我觉得很累很沮丧。而他还不搭理我,分居快两年了。
袁辛: 真是不容易。和你婆婆相处好吗?
葛女士:很好,我和婆婆相处像亲人,我们俩性格也很像,婆婆也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她对我丈夫也有好多不满的地方。
袁辛:很难得,婆媳关系这么融洽。你们常交流对你丈夫的看法吗,婆婆有没有帮助你和丈夫谈谈?
葛女士:谈了,但不管用。
袁辛:你看上去很干练,性格比较独立、果断,勇往直前的样子。能说说你成长的环境或是爸爸妈妈对你的教育吗?
葛女士:我的成长很不易的。15岁死了妈妈,上有父亲和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妈妈去世后,家里的事务就都是我来管理。所以,我知道世界上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打拼,天上不可能掉下馅饼。
袁辛:你丈夫怎么觉得你的性格?
葛女士:他觉得我很厉害,他说我们两人的性格倒个儿了,他是女的,我是男的。
袁辛:他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人?
葛女士:小鸟依人的。但我不是。
袁辛:对不起,问个隐私一点的问题,在你们夫妻关系上,你是不是也是比较主动的一方?
葛女士:是的,可能是我觉得需要什么就是要主动去争取。
袁辛:你丈夫的生理?婚外情感?
葛女士:他很正常,好象也没有婚外情感。
和葛女士谈完话后,我接待了她的丈夫杨先生,让我吃惊的是,杨先生不仅很帅很像可爱的大男孩。还和葛女士很有夫妻像,甚至很像一对兄妹。后来我把这个印象说给葛女士听,她说她之所以不甘心就此分手的原因之一也是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夫妇就是很般配,他们的缘分不应该这样浅。
袁辛:杨先生好,刚才和你太太交谈了,她说是她建议你一起来的,你看上去像新好男人,还这么帅。
杨先生:谢谢您。
袁辛:太太说你们分居快两年了,又没有一个下文,她觉得已经承受不了。
杨先生:我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确实没有兴趣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也不知怎样是好?
袁辛:能说说你太太吗?
杨先生: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盛气凌人、整天指手画脚。我觉得见到她很恐怖。
袁辛:你说见到她很恐怖,你用“恐怖”这个词,有这么严重吗?
杨先生:是我的真实感觉。
袁辛:你太太说你喜欢小鸟依人型的那种女孩,是这样的吗?
杨先生:是的。可她不是。
袁辛:你和太太怎样相识的?
杨先生:我们原来是中学同学,好多年不联系了。偶然在同学聚会上见面,当时她已经有男朋友,关系也很深了。后来她和几个女同学帮我介绍朋友,结果我们好上了。
袁辛:听上去很浪漫,她主动一点?
杨先生:是的。
袁辛:你不在意她当时的情况?
杨先生:我很能理解的,她那么小死了母亲,希望有人帮她很自然。
袁辛:除了你们的感情之外,娶她为妻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我是说促成一桩婚姻可能有多方面原因。
杨先生:有的。当时我23岁,年龄并不太大,但我还没有结婚,和父母住在一起。我妈妈像一个女权主义者,她是当家人,什么事情都管。连我穿什么衣服、袜子的颜色都管。我毕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心想我要结婚走了母亲也就没什么可唠叨的了。
袁辛:出你意料的是,你好象离开一个妈妈又娶了一个妈妈?
杨先生:就是这种感觉。
袁辛:你知道你太太怎么看你的,你又怎样看她?
杨先生:她觉得我很幼稚。我觉得她很强权。
袁辛:对不起,刚才对你和太太谈到你们的夫妻关系,她说她经常也是主动的,你适应吗?
杨先生:不适应。
袁辛:你太太说你对她很冷淡,你有没有想要改善一下?
杨先生:我无能为力。我看到她确实一点兴趣都没有。
袁辛:你和太太分居快两年了,你觉得压抑吗?还是外面有人?
杨先生:我没有婚外的女人,你也知道的,我当然也很压抑。
袁辛:你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杨先生:我最希望的是不给她造成伤害。但看来已经做不到,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她跟他走,我们结束婚姻。
袁辛:我觉得你实际上很细致、体贴的男人。
杨先生:我自己也觉得是,不然,我也可以什么都不管,自己走人就算了。
袁辛:如果你的妻子愿意改变一些与你相处的方式,用我们心理学的话来说,她愿意成长呢?你愿意给她机会吗?
杨先生:她肯定改不了。她一直以来对他父亲、兄弟都是这样说话的。
袁辛:我也正好想给你说的就是这样一点,你知道她不是不想小鸟依人,而是不会。能不能站在理解她的生活处境的角度,“包容”她一些。另外,一个人只要愿意,也确实能够成长的。
杨先生:我理解她的成长经历,但接受起来很难;另一方面,如果她真的变得小鸟依人,我会更不习惯甚至会觉得无限别扭。
和两位来访者谈过话以后,我陷入沉思,也没有像传统婚姻观所做的那样: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面对两位都很善良、渴望家庭幸福的男女,我给出的建议是把随后的一年半载作为调适阶段。看一看有没有机会修复婚姻,如果不可能就友好地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