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伊德是誰?」這彷彿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命題,但由於佛洛伊德的書信集連年在國外相繼出版,使得以「顯微鏡」方式深入「佛洛伊德」這個人或其作品者又有了新出土的素材。所謂以「顯微鏡」方式深入,筆者的說法是指以某個小子題,如「佛洛伊德文本裡的『狼人』所展現的男性特質」,而微觀地根據新的材料,再回到佛洛伊德的原典裡尋找基本的概念,然後再批判地賦與新的詮釋與分析。
麥可?雅各的《佛洛伊德》並非依循這個取向,而傾向以「望遠鏡」方式遙望「佛洛伊德」在過去的盡頭裡所衍生及漫延的種種現象。這種方式所意指的是,作者以較宏觀的意圖,來書寫及了解佛洛伊德這個人或其整體作品的旨趣。前述的兩種方式皆有助於我們了解佛洛伊德其人及其作品,也皆各有其特色及重要性,雖也各自有其視野的局限。
然而,閱讀麥可?雅各的《佛洛伊德》之前,我們可以自問的是,何以我們要在此時此刻閱讀「佛洛伊德」呢?因為這只是一種此時此刻的流行,將周遭的經驗加以心理化,因而期盼「佛洛伊德」給你一些東西?或者另有你個人的內在或外在原因呢?
基本上,麥可是從臨床實用的角度提供一些歷史資料及精神分析的某些主要概念,以傳達他在序文中提及他個人對佛洛伊德及其作品的偏好,也提及精神分析與其他學科,如女性主義、宗教、性別研究等的互動關係。麥可是從同情精神分析的基礎上出發,也提及某些對精神分析的批評,但他傾向以精神分析的角度防衛來自各方的批評。他在本書的陳述內容大致是清楚易解,然而為了顧及清楚易解,也就可能犧牲了精神分析概念與佛洛伊德其人的某些值得爭議且仍一直爭議中的細節,但這可能無法要求這本薄書能夠做到。
相對於麥可所運用的資料文獻,美國學者彼德.蓋伊(Peter Gay)(一九八九)以歷史學的方式填入眾多繁瑣的歷史資料,將研究佛洛伊德變成「佛洛伊德學」,所涉及的龐大歷史資料的確令人歎為觀止;另外李察.渥爾翰(Richard Wollheim)(一九七一)則與麥可採取頗不相同的論述策略,渥爾翰是哲學家,依筆者在倫敦修習精神分析研究的兩年經驗,發現他是較被英國某些精神分析師接受的作者,在課堂上,老師們也頗常引用他的意見,而這可能與渥爾翰是從英國的克萊恩(Kleinian)傳統出發有關。保羅.里柯爾(Paul Ricoeur)的「佛洛伊德」(一九七 )則是以記號學、語言學及認識論的基礎,對佛洛伊德的某些很基本的概念,如詮釋(interpretation)、死亡本能等加以相當細膩的解析,里柯爾的方法則類似筆者前述的「顯微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