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佳人便喜欢,谁知去后又多般。
人情冷暖君休讶,历涉应之行路难。
——聾叟居士撰,《關帝靈簽·第十四簽 乙丁》
1导言
1939年9月21日。伦敦。
弗洛伊德,病榻。
舒尔茨,他的私人医生。
弗洛伊德说:“你一定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谈话吧,那时你曾答应我,在我的死期来到时,你不会抛弃我,现在是时候了,我所有的只是折磨,生命再没有一点儿的意义了。一切该结束了。”
舒尔茨点点头,紧紧地握了握弗洛伊德的手。
舒尔茨告诉安娜,他曾经答应弗洛伊德,在生命到来之时,帮助他安乐死。
两毫克吗啡——弗洛伊德最钟爱的药物。
那天回家,舒尔茨在日记本中记录:“他马上感到了解脱,那似乎永恒的痛苦表情消失了。大约过了12个小时,我又给他注射了一针。弗洛伊德显然已精疲力竭,他进入了半弥留状态,从此再没有醒来过。”
1939年9月23日凌晨三点,弗洛伊德的心脏最后跳动一下。
这颗83岁的心承载过死亡记忆有——
1892年,恩师布吕克死亡。
1896年,父亲病故。
1920年,次女苏菲病故。
1925年,朋友兼老师布洛伊尔去世。同年,朋友兼同行亚伯拉罕意外去世。
1930年,母亲去世。
1933年,朋友费伦茨去世
1937年,早年密友兼仇敌阿德勒去世。
1938年,四个妹妹被纳粹杀害。
茨威格如此描述晚年的弗洛伊德——
但是这里看见人类的,是一双阴沉的眼睛。由于看过太多黑暗的东西,它也变得黯淡了。五十年来,人们不断地带着他们的痛苦,困难。忧虑和困扰来找他,这些人抱怨着,询问着,激动而不安,歇斯底里而狂野,总是病人、被压抑者,被折磨者和疯子,这个人一生中只能无情地面对着人类伤感、无能的一面。
他被困在他的工作的的永远的盒子里,很少看到人类的另一种轻松愉快和充满信任的面孔,以及那些乐于助人的人,无忧无虑的人,轻松的人,轻率的人,快乐的人,幸福的人和健康的人,总是只有病人,厌烦的人,受到困扰的人,总是只有灰暗的灵魂。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作了太多太久次医生,渐渐地,他已经不能不把整个人类也看成一个病人了。而他走出研究室看向世界时,得到的一个印象就已经给所有后来的研究预先设定了一个可怕的悲观的诊断:“生活对于整个人类就像对于个人一样的难于承载。” (斯蒂芬·茨威格,1998)
弗洛伊德死后三年,茨威格自杀。
弗洛伊德这辈子最后一次引用的诗句是茨威格的伟大同行歌德写的,在《精神分析纲要》的最后一页——
“把你的祖先遗传给你的东西都接受下来,变成你自己的东西。”(歌德,《浮士德》第一场,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