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人性本质
Tim Anstiss, Jonathan Passmore , Paul Gilbert 文
Mints 编译
各种各样的动机会驱使人类会作出五花八门的行为。不幸的是,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会利用、刺激我们对威胁的敏感性、激烈的竞争意识、对自我的关注,以及集团意识的冲动(Gilbert,2018)。想要理解这些,只要看一眼美英大选的样子就知道了。
另一方面,在几个世纪以来大多数宗教都认可的“慈悲动机”可以帮助我们对抗基本欲望带来的破坏性影响,有助于解决当今世界的许多问题(Ricard,2015)。但是,想让人类完全解锁慈悲的力量,我们首先必须弄明白慈悲的一些基本概念——慈悲从何而来?我们能刻意培养慈悲心吗?
01 什么是慈悲
慈悲的几种定义源自于不同的模型和方法。
字典里的定义可能是“对他人的痛苦和不幸表示同情和关心”。但我们可以对慈悲进行一些细化,以强调慈悲对人类未来的重要性(Gilbert & Choden,2013)。
婴儿的痛苦和需要,并能够让父母找出如何最好的方法,以满足这些需求、减轻痛苦。例如,保护、喂养、安慰或救援。神经生理学和各种生理性适应支撑和巩固了这种新的行为方式,这意味着我们天生就具备了高级护理天赋。
有个科学模型认为慈悲进化源自哺乳动物的照料系统,该系统能够让父母敏锐感知到正念这种有意识的意识促进过程(Gilbert,2019b;Marsh,2019)。
然而,人类的慈悲心与哺乳动物的关怀在很多重要方面并不相同。大约两百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开始发展一些新的认知能力,包括新的自我意识、使用语言、理性的方式、系统性的思考、即时的思考的方式、我们的行为对自己和未来其他人的影响,以及像这些能力从根本上改变了(可制定和可阐述的)动机方式。
例如,我们的竞争动机(competitive motivation)表现在国际体育、时装业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各个方面,其动机有时是为了积累大量财富、权力和地位(导致我们周围看到的财富的巨大不平等)。
与此同时,我们的关怀动机(caring motivation )使我们变成了“超级护理员”——例如,训练有素的专业医疗人员、消防救援队和国际救援机构。我们为社会公正和改善福祉而行动——不论他们是否是我们的亲人,抑或是陌生人、地球另一边的人、尚未出生的几代人和其他物种。我们有意爱护花草、公园、海洋、河流和雨林。
然而,虽然我们可能是超级照顾者,我们也超级残忍和无情。这些人性之恶,也会跟着进化,我们伤害他人、残忍和恶毒的能力也一同进化着。只要想象罗马的斗兽场、作为惩罚的十字架、大屠杀、种族清洗和奴隶制,无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我们确实是一个极端物种(Marsh,2018)。
为了人类未来的蓬勃发展,我们需要更好地了解哪些环境和个人状况会展现出我们最好的一面和最坏一面。(Sapolsky,2017)。
02 慈悲有何好处
给予他人慈悲和接受他人慈悲对人类生理有着重大的有益影响,包括对免疫系统、心血管系统、神经生理回路,甚至表观遗传特征,都有着重大的影响(评论见Seppälä et al., 2017)。
情绪。
富有慈悲心的行为也会在富有慈悲心的人身上产生积极的例如,我们最近开发并测试了一种在虚拟现实中为癌症患者提供的富有慈悲心的心理训练体验。患者在原型系统(prototype system)测试中带来的积极反馈是我们职业生涯中的特别耀眼的一个部分。
焦虑、思维反刍和完美主义也会减少;降低对失败和抑郁的恐惧;减少自己和不想要的观念的斗争;更愿意接受负面情绪;
除了给予他人慈悲、接受他人慈悲之外,自我慈悲也相当重要。研究表明,对自己更加慈悲的人往往能够:更多的体验到健康的心理状态;他们也可能更好地应对包括学业失败、离婚、童年虐待和慢性疼痛在内的逆境;更有可能通过改变饮食、减少吸烟、变得更积极,并寻求适当的医疗照顾来照顾自己。
而且,自我慈悲程度较高的人,皮质醇水平较低,心率变异性增加(意味着副交感神经活性增强,交感神经活性降低),也许还会体验到更多的幸福、乐观、智慧、好奇心、探索、个人主动性、情绪智力、良好的人际关系功能以及较低水平的自残和自杀想法(见see Seppälä et al., 2017 and Cleare et al., 2018, )。
03一种进化的动机系统
我们的动机——避免伤害、获得资源、确保地位、发展友谊、加入团体、寻找性伴侣、照顾孩子——都受到了以下的刺激反应算法所支持:
如果发生了A,同时感觉到、或者被注意到了A的发生……那么,就要做B。
例如:如果威胁……那么激活交感神经系统,然后逃跑或者躲避(run or hide);如果是性机会……那么激活性唤起,接近并且参与(approach and engage);如果饿了……那么去寻找食物。
一旦我们理解慈悲是一种从哺乳动物看护中进化而来的动机系统,那么我们就可以推断出受到神经学支持的刺激-反应算法,这种算法大概是:如果出现了痛苦的信号…那么就采取行动以减轻(基本的哺乳动物母婴照顾算法)这些痛苦信号。这就形成过了更为广义的、基于进化的慈悲定义:“敏感于自我和他人的痛苦,并致力于减轻和预防痛苦。”(Gilbert,2017)。
注意,这个定义中包含了预防。这与参与和行动有关,吉尔伯特(2009)勾勒了可训练的参与慈悲的6种能力,以及6个慈悲行动的6个中心要素(见下图)。
参与慈悲胜任能力——对痛苦信号敏感、被痛苦信号打动(慈悲)、以及,在与痛苦打交道时能够容忍我们的个人痛苦、富有慈悲心的理解痛苦的性质和原因,并且采取非评判性的态度——这些对于慈悲而言是必要的,但是,这些还不够。
图1 慈悲的动机和胜任能力 改编自P.Gilbert(2009)的《慈悲心》
事实上,甚至有人认为,仅与危难接触可能会导致精疲力尽(Ricard,2015)。因此,慈悲行为关注6项胜任能力同样是必要的:注意如何提供最好的帮助,想象有帮助的情景,推理原因和解决方案,解决问题,有帮助的行为,有时勇敢的行为,对自己和他人的情绪和身体状态敏感。
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某些微小的、富有慈悲心的扮演行为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例如,Fogarty将癌症患者随机分为“增强慈悲心”干预组,其中肿瘤学家在咨询开始和结束时加上几句话,就显著降低了焦虑(Fogarty等人,1999年);麻醉师在术前进行一些旨在建立医患关系的谈话,就能够减少了术前镇静的需求,甚至减少了50%的术后阿片类止痛药的需要(Egbert等人,1963, 1964)。
04 慈悲不是简单的情绪
这种“动机/能力”观点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到慈悲不是一种简单的情绪。慈悲心可以与各种各样的情绪联系在一起,这取决于展现慈悲的环境。例如,一名消防员到达失火的大楼时可能会感到恐惧、表现出勇气、与团队产生强烈的慈悲心链接,并在事后体验到强烈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一名卧底记者在揭露公司不法行为时,可能会对不公正行为感到愤怒以及(焦虑于自己身份暴露的)偏执。
这种模式也帮助我们摆脱了将慈悲视为软弱和可怜的误区——比如认为慈悲只是一种善良。有时候我们会发现认为慈悲是一种软弱的观念,阻碍了慈悲心的心理训练或自我慈悲训练。
因此,我们可以鼓励人们在脑海中想象自己正在为他人救援服务,或是想象自己是纳尔逊·曼德拉或埃梅琳·潘克赫斯特等历史人物,这些任务能够帮助我们在慈悲心和具体的形象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他们会认为慈悲心是软弱的吗?
有时候,人们会分不清慈悲和善良,善良的行为之间的区别。
比如记住某人的生日,或帮某人一个忙往往与幸福联系在一起,这种善良的行为往往不需要勇气或与苦难接触,而慈悲总是要面对这些(Gilbert等人,2019)。
虽然我们常常听到“善良不用花一分钱”,但从事慈悲,是需要付出……这可以解释经典的“好撒玛利亚人”的研究(Darley & Batson,1973),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操纵被试的“匆忙”感,让90%的学生在路上和“好撒玛利亚人”谈话,他们同时又会忽略一位倒在小巷里的人。这可能是因为竞争动机(对成就的渴望或任务失败的威胁)减少了慈悲心的反应。
05 慈悲心泛滥?
如果一个人有太多的慈悲心,会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也许会,因为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
做一些事情来减轻他人的痛苦可能会让那些付出慈悲心的人面临受到伤害的风险——例如,试图从燃烧的汽车中救人,或是插手保护他人免受种族骚扰。
有些人可能会体验到一种慈悲疲劳(compassion fatigue)——感同身受能力的减弱,以感到无法更多的关心他人。
这种综合征和倦怠反应是否一样,目前仍然存在争议(Sinclair et al., 2017),慈悲疲劳和倦怠反应的这种相同的结果,可能都是源自类似的原因(例如,工作压力过度加上毫无支持的环境系统以及自我照顾行为的减少),而不是太多慈悲心本身的原因。
事实上,一些研究表明,自我慈悲的增加可能有助于倦怠和慈悲疲劳的情况,包括心理学家的倦怠感(Eriksson,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