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可以是一种非常健康的情绪
Kal Kseib 文 | BPS
mints 译
Kal Kseib采访情绪聚焦疗法创始人Leslie Greenberg
简要概括一下，什么是情绪聚焦疗法（EFT）？
EFT是一个探索过程，这个过程将共情关系，更具体地说，将情感的共情性同调，视为最重要的事情。人们体验痛苦的情绪，而且这些情绪当做他们的核心潜在困难被带到了治疗之中。EFT也有针对特定情绪问题状态的特殊干预。因此，这种治疗风格结合了治疗关系，聚焦于“跟随”和“引导”，并且对一些特殊的问题进行工作，比如，自我批评。
EFT中的情绪是如何定义的？
大多数的基本情绪都是一种生存行为习惯。最根本的需求是自己的生存需求。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将情绪评估为：“这对我来说是安全的吗？”恐惧组织我逃跑，愤怒组织我向前。这也是我们的主要意义系统，我的情绪打脑读得懂不同的模式，并且让我获得一种全局感，这不是概念上的，也不在我的意识之中。所以，当我给一个小组讲课时，我的情绪大脑正在揣测他们是否有反应。我没去想这些，但是随后发现自己感觉更平静或更紧张，这是我大脑阅读读懂环境的一个功能。因此情绪最终是与我们需求相关的情景中的一种非常快速、自动的评估。
所有的情绪都是一样的吗？
我们发现，普通门诊治疗群体中最普遍的三种痛苦情绪是恐惧、羞耻和悲伤。有趣的是，愤怒并不在其中。许多人会说，愤怒是适应不良情绪的核心，但我们经常发现，愤怒不是人们痛苦的核心。
斯宾诺莎是第一个讲述“改变情感的唯一方式是更强的对立情绪”的人。我们发现，健康的愤怒、健康的悲伤和悲悯是三种最有帮助的、有适应能力的情绪，它们有助于其他情绪的改善。
例如，愤怒会改善焦虑。这两种情绪是对立的状态。所以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不会焦虑，但这里的愤怒并不是破坏性的愤怒、责备性的愤怒、拒绝的愤怒。而是有着自信脊梁的、坚毅而又自信的、维护主张的、被赋予力量的愤怒。
然后是健康的悲伤；悲痛的忧伤和孤独的遗弃悲伤是不同的。孤独的遗弃悲伤可能是一种“我感到孤独”的感觉。悲痛的忧伤更像是“我为我想要之事而悲痛，但我明白我不会得到”。和面对丧失有关。倘若人们都是无防御性的组织，那么，悲伤就会唤起他们对自己的悲悯。一旦这个人允许自己看到自己的悲伤，这就会影响到他们，就像是通过他们自己看着别人悲伤着一样。他们体会到了对自己的悲悯、关心和柔情。
“直觉”在EFT中起什么作用？
我们有一套完整的EFT情绪分类系统，初级情绪是最重要的。这是人们对刺激情景做出反应的第一感觉——本质上是“直觉”。比如说，“英国会赢！也许是一种直觉；或者“你在拒绝我”或“你在生我的气”的情绪感受。“直觉”这回事是一个非特定的全局性的措辞，是对正在发生之事的全局性的理解。人们主要凭直觉对情景作出反应——做出最初的情绪反应——但他们通常意识不到这一点，然后一切就从那里建立起来。
这些直觉总是值得信赖吗？
EFT中的主要情绪感受被分解为适应性的和适应不良的。当情绪感受发生在当下的时候，就被定义为适应性的情绪感受，它们是初次的、无经验的，因为它们是对情景的反应，并且帮助你适应和应对情景。
适应不良的感觉就像是这些情绪是“原先的”情绪感受，它们来自于过去，但现在被激活了。他们就像一个对你不好的老朋友。这种情绪感受在你的生活中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你知道它会给你带来麻烦，对你没有好处，并且不能帮你应对当前的情景。
主要的适应性的情绪是值得信赖的，而主要的适应性不良的情绪——虽然它们非常真实并且需要验证——就不能当作“好的”指南来信赖。主要的适应不良的情绪会让人们误入歧途，或者是不那么有用。治疗的一部分是帮助人们区分这些情绪感受。
你能举例说明EFT是如何帮助人们区分情绪感受的吗？
人们知道，他们痛苦的情绪感受是他们想要逃离的，或者是没有帮助他们的。他们知道当他们受到创伤时，他们的恐惧是失功能的。他们知道他们的羞耻对他们并无好处。
因为EFT是一个探索的过程，作为治疗师，我不是专家，我不是在这里说“我知道你的主要情绪是什么”。我们一起探索最基本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有良好的协作工作关系。我可能会提供一些猜想，但本质上我总是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到这种情绪感受。情绪感受是动态的，所以如果你跟随一个情绪感受，就会通向另一个情绪感受。
通常，如果有人表达愤怒，例如，在他们的非语言习惯，面部表情之中表达的愤怒里也是伤害。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序列。我还可以猜测，“我可以听到你真的很生气，我可以想象这真的很伤人”。所以你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不被明确关注的次要情绪上。并且，慢慢地向初级情绪移动。
当今世界，随着各种形式的兴奋剂和抗抑郁剂的成瘾泛滥，我们如何才能学会更充分地与我们的情绪建立联系呢？
药物显然不利于人们的情绪联系。当你成瘾后，他们通常会帮助人们掩盖、或不去感受像羞耻和愤怒这样的痛苦的情绪感受。当你努力战胜成瘾时，你必须处理潜在的情绪感受。
当然，我已经开发了EFT，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通过处理潜在的情绪获得处理。避免痛苦的感觉是有问题的，而且我们文化的目的是帮助我们不去感受那种痛苦。有一种“不要哭”和“不要悲伤”的整体文化，这是一个主要的障碍。
因此，在社会和教育层面都有让情绪更容易被接受的机会，但是观点必须改变，人们必须首先要理解情绪。社会肯定在发生变化（例如，冥想已经变得非常流行），但是文化觉醒的过程以及发展情绪善意态度的过程需要持续的努力。
在学校和家庭中，我们需要情绪教育。父母必须接受某种教育，才能成为孩子们的良好情绪教练，这意味着要更加了解、更加接受自己的情绪。
你认为英国文化在我们之间的联系，或者我们的情绪联系方面发挥了作用么？
我在英国参加研讨会时，我经常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你认为英国人更多的是回避型的么？”“完全不露声色的样子。英国的刻板印象是，与其他文化相比，人们在情感上更包容，也更保守，但这当然不是英国独有的。我认为文化和政治因素也有影响。因为英国（在二战期间）被轰炸过，人们不得不生存，他们不得不把他们的情绪放在一边的样子。但是现在，它不再是一种适应性的生活方式，不需要把事情放在一边，不露声色的样子。
EFT有哪些实证支持？
已有许多研究证明EFT对复杂创伤、焦虑、抑郁和进食障碍有效。虽然研究数量不像认知行为疗法（CBT）的研究那么多，但研究确实就在哪儿。在与CBT的对照试验中，EFT在减少症状方面同样有效，在改善人际问题方面更加有效。
我们也对改变的机制——改变的过程——做了大量的研究。不仅研究了“有效”吗？而且研究了“什么是有效的？”我们使用了一种被称为“任务分析”的方法，你带人们去研究一个特定的问题，并集中描述他们正在做什么，然后你找到测量它的方法。科学是以观察、测量、解释和预测为基础的。心理学在进行真正的观察、测量和解释之前就急切地进行预测。
但是，如果你没有合理的措施，并没有真正观察到你的现象，那么，在我们行走之前，我们可以爬行。所以我们需要回到对现象的真实观察。在心理治疗中，这意味着观察治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的实际过程是什么。我们需要更多地研究基本原理，而不是给人们做出治疗，并且看一下纸和笔测试的结果——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当的措施。
促成EFT最初的灵感是什么？
最初我是一位解决数学问题的工程师。因为我经常在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将问题解决了，我开始相信我有一种“直觉”，这让我着迷。我所知比我所见还要多。我一直对Michael Polanyi感兴趣，他写了一些个人知识的书，其中的概念是“我知道的比我能说的还要多”。
我知道如何骑自行车、转弯，而不用知道斜率和速度的公式，但我就是可以做到。我开始明白，我的情绪比我的理智更能引导我。同时我参加了心理治疗训练，这涉及到大量的个人工作。我被训练成了完形治疗师、系统治疗师、以人为中心的治疗师，并且正在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用它帮助人们获得更多的情绪，并以建设性的方式处理它们。
1970年我进入心理学领域时，关于情感的书籍很少，但是当我开始做研究时，我发现，在那些真正在改变的人之中，情绪是他们的中心。似乎人们必须体验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而不是仅仅谈论它。例如，引发情绪的共情比没有引发情绪的共情更有效。因此，慢慢地，这成为开始发展情绪理论陈述的切入点。
如果人们知道了他们不了解的你而吃惊，那么这个他们不知道的部分是什么呢？
人们可能在知道我是橄榄球运动员时而感到惊讶。我是一名工程师，我被南非军队应招入伍一年，那一年，南非刚开始兵役制度。
你认为是真实的，而别人又认为有争议的想法是什么？
坚信情绪产生认知，而非相反；认知服务于情绪的目标，并且真正的情绪比认知更根本。世界上大多数人靠他们的头脑、他们的观念生活，他们相信理性是生活的中心。我是说，我相信情绪是基础。我认为，另一个有争议的想法就是：愤怒可以是适应性的和健康的。许多人认为愤怒总是失功能的，那是一种适应不良，但是——处理好的话——愤怒可以是一种非常健康的情绪。人们常常觉得难以领会其中之意。
你会给那些努力与情感建立联系的人提供什么指导？
全世界的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回避痛苦。西方的人们用理性回避痛苦。在东方，人们用冥想来远离情绪，来观察它。所以每个人都在挣扎，不想体会痛苦的情绪感受，但是为了了解情绪，你必须面对你的痛苦，这样才能恢复新的活力。情感在人际关系中恢复。
这是一项复杂的任务，但我认为这项工作是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关系，你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关系之中谈论你的情绪。寻找一个共情的听众。开始有意识地关注我们内心的某个地方，在哪里，我们感受事物，并且问自己‘我身体里现在有什么感觉？’一开始，自己做这件事会有困难，因为一旦你开始感觉到某事，就更容易进入解释它、找出原因或如何处理它的概念过程，而不是保持专注和开放的情绪。
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常常需要做出复杂的社会决策。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关注我们的情绪，并且试图在没有情绪关注的情况下做出这些决定的话，我们就错过了一个关键的部分。例如，人们可以对自己的妻子、丈夫或伙伴生气，但如果我不知道我生气了，并说“哦，一切都很好”，我们只是在墙里又加了一块砖，让我们和情绪的距离更加遥远。那些否认这种感觉并试图阻止它的人会屈从、沮丧和无助，而且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你关注你的情绪感受，并且你只是说“该死的休息”，你也会准备陷入麻烦之中。我们得弄清楚如何处理我们愤怒的事情。情感告诉你了，但你仍然需要进一步处理它。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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