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定义下未完成事件,此术语准确定义为:来访者尚未获得圆满解决或彻底弥合的既往情境,尤其是创伤或艰难情境。由于一直悬而未决,来访者不能理解、没有能力或者得不到支持,那创伤却一直要求弥合,弥合的要求有时被否认,有时被潜仰,有的被合理化,看起来这固定的格式塔(固定的应对模式)是适应的,比如一个童年时期常常被忽视和责骂的孩子,会形成一个核心信念:“我不值得被爱”,这是多么令人痛苦的想法,于是更不具伤害性的合理化想法会出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爱。”这想法可以保护来访者尽可能少地受到伤害,却并不能令来访者感到快乐和满意,因为,他是需要别人来爱护的。
这就是未完成事件给来访者造成困扰的基本机理。当来访者的困扰来自于挥之不去的相似的情境,或者其能量和注意力无法完全放松地投入到未来和当下的事务中,看起来常常在重温旧创,似乎仍然在设法解决那最初令人不知所措的恐惧……能量或抗争是未完成事件的核心。
(在此俺自我坦露一下,无疑地,俺具有未完成事件的典型症状,具体地说是抗争和重温旧创的症状。)
治疗师的任务是寻找使此人可以使此人继续成长的支持力量,促成其情感表达,最终达到心理弥合。
有未完成事件创伤的来访者,籍着咨询师的支持,将创伤情节带入意识,便可继续成长发展。更为多见的情况却是:来访者会抵制改变,因为那些旧的模式旧的信念虽然令人痛苦,却可保护他免受更大的伤害――这对他而言,是熟悉、习惯和相对安全的。当咨询师试图面对和审视那些模式与信念时,会激发来访者的严重焦虑或恐惧,继而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抗拒和防御。正是此时,咨询师需运用各种技巧,支持来访者,直到他准备好,乃至新自我的形成。
接下来简要介绍一下如何处理“未完成事件”。
第一招,探索背景。
来访者的未完成情节很多部分是被潜抑的,因此,咨询师需要大量的时间做这一部分,并且需要非常的敏感来识别问题的核心,耐心地等待来访者领悟现在与过去的关系。
给予来访者足够的支持,使他能够有勇气追忆未完成的原初情境。
帮助来访者意识(发现)自己的紧张、僵硬和受挫情绪,也即常常占有能量的那些部分,包括不断出现的夸张的不合理的想象,自我谴责等。
帮助来访者提高对其情感、思维、躯体感觉和信念的觉察能力。
识别来访者与别人习惯性的接触模式,比如有的来访者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感受,有的来访者则喜欢全盘接受别人的建议。任何一种接触模式本身并没有问题,然而倘若来访者习惯于用一种僵化的方式来应对不同的情境,则一定存有问题。健康的接触模式应该是灵活多变的,需要改变的更多是这个灵活性。
在上述处理过程中,一定牢记、不可忽略“此时此地的场”,确保来访者领会你正在处理的接触模式之问题所在――它的功能、与过去生活的联系,使来访者领悟这种接触模式被不断使用的目的(可能是回避,可能是恐惧,可能是继发性得益),它对过去对现在有何影响……譬如一个女孩子有发展亲密关系的障碍,因为一旦男友开始表达亲密,她就变得厌倦和恐惧,开始表现拒绝――这与男友无关,只是能够卓有成效地保护她免受可能的伤害。
在此阶段,探索本身就可以帮助来访者弥合创身,来访者愿意把创伤事件告诉一位值得信任的咨询师,这会导致创伤自然的弥合,可描述为如释负重或心满意足,就如同身后的门已然关闭,他们可以继续前行……
然而有的来访则需要更进一步的工作。请看下回分解第二招直面问题和僵局。
第二招,直面问题和僵局
当治疗陷入僵局,来访者可能具有自我挫败的情感和行为,比如一直相信“没有人会喜欢我,关心我”,其信念似乎无比坚韧,令咨询师感到棘手且治疗无进展,这时的咨询师也常会感到无助和失望。
注意了,这时咨询师的反应属于广义反移情,可以和来访者进行讨论。不过格式塔疗法是否会讨论俺不清楚,客体关系里可以讨论,自体心理学会利用此反移情作为了解来访者的资源,格式塔会利用反移情作为互动移情的一个方向……
当治疗陷入僵局,咨询师除了处理自己的反移情(比如包容自己和来访者,督导的分析和支持,反移情处理不好会成为治疗的障碍,尤其影响对来访者的共情),其工作重点依旧是识别问题的背景,并直接指出背景(创伤情境或类似事件)如何地影响着此时此地……然后面质(不这么严重,即询问)其核心信念,这与认知治疗中的信念修正方法同。
接下来,倘若来访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很多严重的来访者既没有领悟也没有前进一步(可能出于对改变的恐惧),这也是可能的,那么此时咨询师的任务和策略是“创建一个安全的急诊室”,咨询师需要相当的敏感,来判断有哪些可资利用的支持及来访者可以接受哪些挑战。要允许来访者持续的混乱存在。咨询师需一直保持一种创造性中立(这词儿俺喜欢,心理剧里经常用到,以为知道是啥意思,其实不一定,跟皮尔斯先生的原意可能相差甚远),保持对胶着点的关注(意思是不要回避困难的点),并信任来访者,迟迟早早治疗会有进展(有时会持续几个月,甚至几年)。
好,直面僵局说完了,下面且看第三招,用想象开展治疗。
第三招,用想象展开治疗
前两招都是在寻找和探索未完成事件,这一招要进入正儿八经的治疗阶段了,每个治疗师都可以展开想象,创造性地运用试验性的方法,目标在于完形和弥合。具体试验的方法有多少,那可多了去了,写到这里,俺的神经很是兴奋,医生看到技术都会如此眼睛发亮,心跳加速也。
具体试验方法可以包括:
放大和节制:请来访者有意地放大他的动作和声音,甚至反复如此做,这动作和声音会变得有意识,变得更有来访者所觉察。而另外一种情况是,来访者用夸张的口气和语速掩饰其真正的感受,治疗师可请他放慢速度,平静下来,慢慢地表述,这时来访者会意识到他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空椅技术:这一试验可谓格式塔最著名的技术了。空椅,顾名思义,是指在治疗室里使用另一把椅子――通常治疗师和来访者并不真正使用这把椅子。其最为简单的形式是:让来访者想象他目前或过去生活中的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来访者毫无顾忌地同那个人交谈。这种方法能使某些情形浮现出来,并使它们进入来访者意识层面。空椅技术也能使体验变得更为直接,而且使体验的不同方面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空椅可以和其他技术如扮演、放大、行为训练等结合起来使用,反复交换角色,或反复训练,可使得来访者领悟一件事的不同方面)。
这空椅技术可以让来访者探索和放大来访者内心的矛盾和冲突,比如内心那强者和弱者的冲突,比如强者(应该和必须)用一把椅子来表达,弱者(愿望和需要)用另一把椅子来表达,在治疗师的支持和指导下,胆怯的弱者受到鼓励,获得力量,勇敢地与强者进行抗争。有效的结局是双方的妥协,达到彼此承认和接受对方的价值。这样,来访者就可以整合其内心中的冲突。注意拉,这种冲突整合的空椅技术不用能在精神分裂患者的身上,否则要坏大事滴。
空椅和心理剧一样,最好先布置好场景,最简单也需闭眼想象位置、姿势、表情等。这在心理剧中属于具像化,空椅技术也需要最大程度的具像化,越具体越可以激发来访者的投入的深度和真实的情绪。
并非所有来访者都适合使用同等深度的空椅对话,有些试验对来访者来说是冒着相当大的风险的。――让来访者对意象中的人表达最脆弱的感情和愿望,这是评估试验风险的一个办法。空椅表达的风险级别可以是这样的,从轻到重,你想对他说什么……你愿意直接告诉他吗……想象他在哪里,看起来怎么样……直接对他说……说出你所有想说的……
唉,上次俺试图用这样的对话,十六岁的孩子与父母,我问,你想对他说什么,孩子直接说,我想骂他,用最脏最恶毒的话……父母就在对面,这当然是非常具有破坏性的,至少破坏性远大于建设性,于是俺没能继续下去,说,看得出你非常愤怒,你当时一定觉得非常冤枉,孩子眼圈红了,但依旧没能继续下去。
空椅比较好的就是,对关系没有伤害性,因为它是试验性的,可以慢慢等,慢慢做,可以在试验室里反反复复。当事的无法改变的另一方实际上局外人,只是来访者的内心在变换故事和场景――龚老师曾说过如果来访者真实的一家人真的合作演剧,也是可以的。也许还更好,它直接改变和发展家庭动力,如果处理得好,当然对来访者更有大的益处和影响力,只是,只是,处理不好,那破坏力也够大的吧?
在此忠告一下,如果来访者的自我十分脆弱,如具有分裂性、边缘性、精神病性的来访者不可以用空椅让他自我的各个面进行对话,那可太危险了。
特别说明一下,试验并非治疗师单方面的事儿,需要和来访者讨论,通过询问来确定什么形式的试验比较合适。
停留在僵局中:建议来访者什么都不做。因为来访者通常会想方设法回避尴尬处境,所以建设来访者停留在窘境和卑微的体验中也可能对来访者产生深远的影响。
引导或提高觉察力:引导来访者体会不同的身体姿势;注意躯体感觉和情绪感受;关注正思考什么;提高觉察紧张或放松的能力。鼓励来访者注意自己的内部体验,并大声地说出来,可以提高其觉察力。
引导想象:请来访者闭上眼睛,在治疗师的引导下探寻过去生活中一些生活场景,并想象改变这些场景,或者憧憬未来的场景,来访者越投入,效果当然越好。
使用艺术材料:请来访者用蜡笔、颜料或橡皮泥等来表现他的内部或外部世界。
逆转、夸大、或削弱习惯性反应(创造一个新反应):来访者呈现窘境时,治疗师努力从中找出其核心特质或态度,如顽固、愧疚或完美主义。然后想象这一特质的对立面是什么,这一特质处于接触模式(人际反应模式)两极中哪一位置,来访者是否刻板地限定了自己?这一试验可以拓展来访者视野。然后治疗师可选择指导来访者反其道而行之(逆转),或改弦易辙(削弱),或变本加厉(夸大)。
重演:即角色扮演。一种是我们熟悉的,在想象中同他过去或目前生活中的真实人物进行交流。另一种则用于使来访者有机会表达自己未能完全意识到的部分,比如不同自我的对话(空椅可做到的)。总之,扮演对完成格式塔(表达出以前未被表达的感情或思想)、澄清核心信念或内射、接受被否认的自我部分以及练习新的行为,都非常有效。
团体试验:利用团体可以做很多试验。如塑造,通过安排不同关系的位置,体验不同位置上的感受。这在家庭排列里常用的。
练习:这个心理剧常用,行为训练。
替身:团体中其他成员扮演来访者。这心理剧中也常用,螺旋心理剧用得更多些,里面有身体替身,镜相替身。
角色转换:这是心理剧做剧的时候导演最常说的话,龚老师看各位角色做不下去了,头一低,缓步走开,长发向前滑,挡住半边脸,轻声道:“角色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