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部分内容的再编
本书付梓十五年,翻译成十种语言,在四个方面具有影响。
发展的层阶模型(The Layered Model of Development)
传统的阶段模型(stage model)中,心理发育的后一阶段不但替代、并且基本上抵消其前面阶段的成果,层阶模型与此相反,在对全局重组的基础上,假设自我感(senses of self)、社会情感能力以及与他人相处的方式处于渐进式累积xi的过程中。新兴的结构不会消失,而是保持活跃、并与其他结构动力性地相互作用。事实上,每一个结构促进了后续结构的发生。根据这个假设,我们终生保持所有的自我感、社会情感能力、与他人相处的方式,若按照阶段模型的假设,先前阶段的发育结构只能通过类似退行的渠道才能触及。
转向层阶模型有两个原因。一是: 在四分之三个世纪之后,经典弗洛伊德的性心理(psychosexual)阶段模型仍然未能实现其预测的、与后来的心理病理之间的关联,不能孕育新的理念,并变得越来越无趣、缺乏说服力。二是: 在当下占主导地位的皮亚杰(Piaget)的发展理论旨在解释婴幼儿与非生命的物质世界(空间、时间、数目、体积、重量等)的交会(encounter),并完成了这个任务,却在解释婴幼儿与更为丰富复杂的社会—情感的人类世界的交会时捉襟见肘,后者由自我与他人组成,构成了我们的世界,并令我着迷。
在1985年本书的初版中,我说过——当时尚未有坚实的确信——婴幼儿与人类世界的交会即便不是原发的、也断然不可能是继发的,引导这种交会的心理原则必须独立于、且异于引导与非生命的物质世界的交会原则。这两种交会平行前进,这是核心点。
记忆系统,分别用于与物质和与人类世界交会并赋予意义。当然,这两个系统存在动力性的相互作用。这个新的观点——在这些术语最宽泛的意义中强调局部知识的特异性,是一种极端的偏离——在过去十五年间不断获得证实和理论的强化(例如以下文献: Braten, 1998; Leslie, 1987; Rochat, 1999; Thelen和Smith, xii 1994)。目前,它被证明对正常和病理性发育(特别是自闭症)都十分适用。
在这个领域的许多工作中开始呈现出来婴幼儿和成人具有(其实是必须具有)两个不同的、平行的知觉、认知、情感和层阶模型并不是全新的(平行模型更新一些)。它受到了其他的非序列性模型、如Werner和Kaplan(1963)的螺旋模型以及其他模型的影响。一些心理学家不断地批评,说它本质上是一个生长模型,而不是发展模型。他们也有一些道理,不过一个模型必须适合其意图涵盖的资料,而本书勾勒的层阶模型比阶段模型更适合婴幼儿与独特的人类世界的交会。不管怎样,它似乎比此前的模型更有助于推动众人的思考——至少在处理人际互动方面。
拆解自我(self)
精神分析相关领域。如果该分化并非某特定生命阶段的任务,则自我与他人的“最终”解离不可能有任何实质性的时间定位。所以,与其把自我与他人的分离看作一个阶段性的发展任务——甚至看作一项发展任务,不如认为自我/他人的分化一开始就存在、并处于不断进展的过程中。因此,婴幼儿主要的发展任务朝向相反方向,是建立与他人的联结,即增进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前文所提及的关于平行系统(感知、认知、情感)基本从出生就开始活跃的研究发现支持本书对自我/他人分化发生时间点的理念。
本书提出的观点: 自我/他人的分化始于出生时或出生前,是引起诸多议论的另一个根源,特别是在在考察病理学时,这个理念强调依附(attachment)的策略和问题,弱化、甚至去除对阶段进行概念化——如“正常自闭”(normal autism)、“原始自恋”(primary narcissism)、以及“共生”(symbiosis)——的需求。这并不是说在更晚一些的生命阶段中,作为病理性实体,不存在类似的现象。还是有的,只不过它们的源头不是始于生命的头两年,因此不可能构成特异的病理性机制,后者是退行指xiii向的目标。
简言之,公认的自我感建立在新的世界—自我观念的出现之上,后者伴随婴幼儿能力的发展而产生。
考虑到最初三个前语言期的自我感——显现的自我感(emergent self)、核心自我感(core self)和主体(subjective)[主体间(intersubjective)]自我感——现在我变得不太确信它们的出现是否有清晰的先后顺序,在上文提到的层阶模式中,新出现的叠加在原有的结构之上。在这一点上,我更倾向于认为它们三个是同时出现的,并很可能是由于其动力性相互作用所致。因此,如果我现在写这本书,我会把它们描述为同一个非言语性自我感的三个亚类,具体的原因后文将涉及。
关于非语言期
发展心理学家乐于处理非语言性交流,但大多数精神分析学家却不是,他们更适应词汇、叙述性(narrative)阐释和意义。既然本书的目的之一是把发展心理学同动力性心理治疗结合在一起,那么在语言同非语言结合处自然会存在张力——某种扰动的地带。本书的许多见解和影响即来自这个交汇。
对非语言期行为的关注同样引起了争论和反思。从事婴幼儿工作的首先是构成数据的单位量的问题。婴儿观察被迫处理较小的行为单位,以秒或几分之一秒计算,较小单位的重复或集合构成较大的单位。这种观察法是简略的微分析、但并非完全是微分析。但是,心理治疗师处理的是更大的单位,由耦合的、而不是集合的意义的网络组成,在叙述之中呈现统一的意义。桥接这个缺口的一个方法是找到(或赋予)较小行为单位隐含的、类似叙述的意义。我和其他寻求临床相关性xiv的人都在使用这个方法,其优点和风险将在后文论及。
本书将叙述的观念应用到非语言期,产生的一个后果是为依赖非语言的心理治疗师找到了一种适用的语言。我特别想到的是舞蹈、音乐、运动治疗,以及存在主义心理治疗。这是我的一个愉快的惊喜,因为最初我并未考虑到这些疗法,对它们的了解丰富了我的思想。
在适当的(微)水平处理非语言世界的最有意义的成果可能是它昭示了以下问题的架构: 什么是内部客体(internal object)?它是怎么形成的?
内化及共在方式(ways-of-being-with)
本书挹取发展心理学的新观点,应用到心理动力学最重要的素材之中,是前人未有的。
内部客体由反复的、相对较小的互动模式构成,这一中心概念来自微分析视角。内部客体不是人,也不是他人的局部,而是由与他人互动中的模式化的自我体验所构成。内在(即内部代表)包含了互动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