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杨吉膺博士
心理咨询研究所(http://iiehp.org)的联合创立人之一,该研究所旨在世界范围内提供人本、存在主义心理咨询和技能的应用及推广。同时,杨博士也是美国赛布鲁克大学教授。赛布鲁克大学由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奠基者创办(www.saybrook.edu),是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咨询发展的摇篮。杨博士活跃于亚洲地区的存在-人本主义心理咨询培训,包括督导及课程讲授。杨博士的专业取向包括存在主义心理学、个体及团体咨询、哀伤及丧亲咨询、临床操作的法律及伦理道德议题、跨文化心理学等。杨博士出生在台湾,9岁时随同家人移居到美国。同时,他也是一位养狗爱好者。
美国注册临床心理学家,存在-人本主义国际
心理治疗师的发展都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你若是相信心理治疗“生命影响生命”的原则,那么很自然地会相信,人格的发展对于成为优秀的心理治疗师来说是极为关键的。一位督导总是提醒我:最重要的并不是拥有头衔或是资格认证,而是人本身的改变。 这与卡尔•罗杰斯的学说非常相似。他曾经说过,在治疗中最重要的“不是治疗师必须要做的,而是治疗师理所当然如此。存在的质量。”所以,在心理治疗中,最核心的要素不是治疗师的专业知识,受过的训练,或是掌握的技能,而是我们的存在。这就是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根基。
无论对于心理学学生还是从业者来说,焦虑,我敢肯定的是你要比你的来访者更加焦虑!” 因此,如果你能轻而易举地在第一次治疗中幸存下来,控制好自己的焦虑,那么这第一次治疗就是成功的。你当然会希望来访者下次回来继续治疗。但很不幸的就是,很多时候,他们一去不复返。
在过去的7年里,我一直在亚洲从事心理治疗专业人员的培训工作。在督导学员时,我试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励他们放下。这并不容易做到,因为这与人的直觉正好相反,尤其对于新手来说。我对学员们说,“作为一个新手治疗师,第一次与你的来访者见面时,其实两个人心中都充满女性,而她当时面临的问题我都忘记了。而我则是一个认真负责、性格内向的亚裔男性。我们的文化背景真是天壤之别!我没能够跨越文化的障碍,更不用说去以共情的方式进入她的内心世界。在那次治疗中,我的世界,我并不丰富的经历完全处于混乱的状态,我极力试图帮她找到解决方案,从而减轻我自己的焦虑,补救一下我年少轻狂的外表。难怪,那位来访者没有再来治疗。要是我,我也不会回来。记得在第一次治疗后,我在校园里足足转了一个小时,心里备受打击,很是埋怨那些负责临床培训课的人。我想:他们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诊疗室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帮我? 为什么我的第一位来访者会跟我这么不同?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我当时非常生气非常沮丧,甚至想到要放弃课程。最终我还是决定坚持下来,因为整年的学费已经缴过了,我不能当逃兵。我的骄傲自负让我备受打击,但也正是骄傲自负让我没有退学。
我的第一位来访者就没有再来,这让我很难接受。 我记得她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非裔美国“你不要相信,那试图劝慰你的人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那些有时对你有益的简单而平静的几句话里。他的生活有许多的辛苦与悲哀,他远远地专程帮助你。不然,他就绝不能找到那几句话。”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从根本上改革我们对人生的态度,我们应自行学习——并且要教导濒于绝望的人——认清一个事实:真正重要的不是我们对人生有何指望,而是人生对我们有何指望。我们不该继续追问生命有何意义,而该认清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生命的追问。面对这个追问,我们不能以说话和深思来答复,而该以正确的行动和作为来答复。到头来,我们终将发现生命的终极意义,就在于探索人生问题的正确答案,完成生命不断安排给每个人的使命。”
其实在临床训练时,损失来访者已是不言而喻的事实。这并不仅限于心理学领域。我最喜欢的一部美剧《仁心仁术》(也叫做《急诊室》),其中有一个场景让我记忆犹新。一位新手医生内心非常内疚自责,因为它忽视了病人的一个症状从而导致病人最终死亡。这时,急诊室里一向作风强硬的主治医生对这位新医生说:“你不杀死一个病人就永远不会成为一名好医生!”这听起来很残酷,但确是实话,这也许能让他感到些许安慰。有一次我在一家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接受手术,打了麻醉之后就昏睡过去了,我很高兴,因为很不想听到主刀医生和实习医生之前的谈话。不过在某些方面,实习医生要比我们心理治疗师的状况好一些,至少有人在旁边监督他们的工作。而我们心理治疗师的第一次治疗就是体验存在隔离。没有人在背后观察,没有人在耳边低语,没有人告诉我们怎么进行治疗。我们必须要独自前行。心理治疗本身是一个孤独的工作。来访者要知道我们治疗师也有必须要承受的孤独,要知道我们治疗师必须去了解去承受孤独和隔离,就如同他们所经历的一样。一次深入的交流中,两个孤立的个体在彼此的存在之旅中给予对方陪伴,而来访者给予治疗师的陪伴是多么重要。
而伴随着隔离的还有焦虑。不是只有新手治疗师才要管控自己的焦虑。事实上,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看,焦虑是自由的人所共有的命运。只要活着,就会感受焦虑。只不过,作为个人和治疗师,我们的进步和发展会让我们更有能力管理自己的焦虑。如果要取得显著的疗效和进展,治疗师就必须要进入来访者生命中最黑暗隐蔽的地方,进入存在本身的虚无之中。想要治愈来访者,治疗师必须有能力去承受和管理焦虑,承受无助、迷茫甚至是绝望所带来的焦虑。
自我同情非常困难,这一点让人吃惊。佛教导师佩玛·丘卓在她的著作《始于足下》中这样写到:冥想让传统意义上的自我与他人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充满善意、温柔而诚实地对待自己,任何你对自己所做的事,都会影响你看待世界的态度,事实上它会转变你对世界的体悟。你怎么对待自己,就会以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人,反之亦然。篮球教练菲尔·杰克逊把这种自我同情当作他工作的重要基础。杰克逊曾这样写道:同情并不只出现在职业运动员的更衣室里。杰克逊拥有11枚总冠军戒指,忽视这个成功教练的“矛盾的智慧”可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这是题外话。我们回到正题。我们曾经都是新手治疗师,你们中有些人现在就是新手。有一个不言而喻的残酷现实,那就是,在培训中,来访者往往就被牺牲掉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我肯定,我们中很多人会回想出很多原本可以用来更好地帮助来访者的方法。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会因为来访者不再来而痛苦。我常在大大小小的讲堂上说:如果我们想在这一行存活下去,甚至是繁荣发展下去的话,就必须要学会同情自己。罗杰斯的“悖论”:接纳就是改变的开始。
所以要想知道如何能够以善意和同情心对待你的来访者,最好的办法就是首先以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我惊讶的发现学员们对待来访者往往非常有同情心,而与此同时又对自己的工作异常苛刻。我也不例外。所以,作为一名督导,我会经常提醒学员要心怀善意。复原力是成就一切的关键。但是复原力并不仅仅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耐力,还包括温和的给予同情心和善意。所以我告诉学员,我完全能够预想到在培训中,他们会损失来访者。对于少数过于谨慎苛刻的学员,我甚至会给他们损失来访者的特许。事实上情况非但没有变坏,相反,在学生学会放下的时候,在我能够放下自己对他们期望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来访者最后留了下来。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很复杂。我觉得其中一个原因和学员的“存在”有关,与他们对待自己和来访者的方式有关。他们放下自己的期望,学会接受内心的焦虑,同时也更能够倾听和接受来访者的焦虑。他们懂得了善意的力量,懂得了信念的含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