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六十年代,在我的富于幻想的青春期,两部文艺作品深深的影响了我的成长。一是电影《春苗》,一是小说〈红雨〉。至今那些熟悉的旋律仍能够激起内心那种小英雄式的澎湃的自豪感。“翠竹青青哟披霞光,春苗出土哟迎朝阳”“赤脚医生向阳花,人人见了人人夸,一根银针治百病,一颗红心暖千家。”想象中那些小小的赤脚医生,胸怀贫下中农的疾苦,不畏山高路黑,克服困难,终于以神奇的力量将病魔祛走。当病人脱离了危险,所有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时,你能不为我们的小英雄叫好吗?!这情形与现在的孩子门看到卡通片中小狮子王和同伴摆脱了土狼的围攻时的心情多么的相似。
每一个人在少年时都有他心中的英雄。可能正是这种榜样的力量在潜意识中的作用,使我六年之后步入了医学的殿堂。经过军医大学五年的严格培训,我掌握了医学专业的系统理论和基本技能。当我开始认认真真地独立的作大夫时,才体会到那种在处理和抢救危重病人时如履薄冰的责任感和面对死亡的无奈。看到患者和家属那希冀的目光和默默的祈祷时,常常内心会有一丝莫名的内疚和惆怅。但我不能欺骗自己和患者,医学的发展是受时代限制的,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做无限的努力,这是科学的态度。
在部队工作时,我的同事给我讲了一些发生在文革时期医疗上的轶闻趣事,虽然当笑话来说,可听后总感到有点苦涩。
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村,乘着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东风,部队医疗队为当地培训了一批赤脚医生。有一位青年从县上学习一个月后回到村里便成了医疗点的大夫,经常为村民扎个针、送个药,治个头痛感冒之类的小病。第二年夏天,插秧的季节,一个农民在田头的水沟喝水时,不幸将一只蚂蝗吸进嘴里,恰巧叮在咽壁上。一时间大家荒了手脚,连忙把赤脚医生唤来。大夫看到在咽壁上蠕动的蚂蝗,顿时汗流满面,转身欲去。在大家的哀求和鼓励中,便硬着头皮拿出一把镊子在酒精灯上烧了烧以消毒,然后战抖着夹向蚂蝗。蚂蝗受到烧热的镊子刺激,一缩间正好被大夫夹了下来。
这事成了当地轰动一时的奇闻,大夫也被树立为活学活用语录的标兵。在缺医少药的当时,十里八村的病人源源不断的从四方涌上门来求医。赤脚医生也在这赞誉声中越来越勇敢,给许多不同的急重病人诊治。一本赤脚医生的教材被他夜夜在油灯下苦读,已翻的残缺不全了。有一天,一位远山中的老太太前来求治。她的脖子上长着一个比馒头还大的“瘿瓜瓜”。赤脚医生用他特别的热情接待了老人家,并向在场的人讲解到:“这种病称为地方性甲状腺肿大,是因为当地水土缺乏碘造成的,现在病情这么重,一定要做手术才能够解决!”。他把老太太留在家中住下,经过几天的认真准备,就在自己简陋的医疗室中开始手术。
当他用手术刀切开老太太颈前的皮肤时,鲜血如泉水般地涌出来。再看看自己那小小的清创包内可怜的一把剪刀,两把镊子,三把止血钳,在如注而涌的伤口前,几乎似羊对狼群。情急之下用纱布捂着伤口大声呼救。当地驻军闻讯,立即派车火速把病人送到医院。在外科七八个医生、护士、麻醉师的紧急手术下,才保住了老太太的性命。事后,据手术医生说他们切除甲状腺肿时接扎、电凝了二百多个出血点。
这些事现在说来象个笑话,在当时人们的眼里可能会是壮举。可这种壮举是喜剧呢还是悲剧?
心理治疗师怎样对待患者
现在经过系统训练的专业心理治疗师太少,未能形成强有力的专业队伍,专业形象还不太清晰。就象在一片田地里长满了草,不多的几棵苗也不容易被看到。偶然有人遇到了就会感叹自己为何不能早点见到这样的大夫呢?而有许多人对心理治疗师的理解,犹如文革时期的山民对赤脚医生的认识。或许以为只要有一张铁嘴能说会道把人弄高兴就可以。或许以为大夫是有问必答的百事通,自己的困难只要经他明灯高照,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因为市场的需要,便有许多鱼目混珠者伪装成专业工作者的模样,自己立个招牌就可以说教训导他人了。一些人对心理治疗的基本原理都不清楚,可笑到把会谈认为是心理咨询,把用仪器手段认为是心理治疗。有些人不懂音乐治疗的基本适应症,给强迫症病人听音乐放松来号称自己是做心理治疗。这情形简直就和给阑尾炎病人的肚子上抹碘酒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