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在下文中,我们给出拉康与这个病人(文章中的谈话者)的会谈记录。当然,出于一些你们容易理解的缘由,文本中的名字并不是这个病人的真名。不过,构建这个名字(Gérard Luméroy),为的是保证当事人能继续他使用姓氏来进行文字游戏。此外,由于鲁梅华当时的情况很严重,所以整个谈话中会有许多话语中断现象,给阅读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此次会谈过程,即临床演示,为拉康派精神分析家训练过程中必备部分。整个过程的记录事先得到了杰拉德.鲁梅华本人的许可。
拉康医生:请坐,亲爱的。您在这里已经感受到了最强烈地关心。我的意思是大家真得很关心您的情况。您已经与切赫马克(Marcel Czermak)先生以及杜阿梅乐(M.Duhamel)先生谈过了。许多问题也变得更清晰一点了。跟我谈谈您吧。我找不到不将发言权交给您的理由。您很清楚地知道您所经历的。
杰拉德.鲁梅华:我还不太确定。
拉康医生:您还不太确定?请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杰拉德.鲁梅华:从语言的角度来看,我是有点分裂的;分裂于语言层面上;分离于梦和现实之间。在我的想象中,这两种世界是等价的。在世界和现实(人们所说的现实)之间,不存在孰高孰低。这导致了一种分裂。我一直处于想象力的涌动中。
拉康医生:请跟我讲讲您的名字。因为Gérard Lumeroy,这不是…
杰拉德.鲁梅华:是的,我分解了它…又重新获得一个…在知道雷蒙德.胡塞尔(Raymond Roussel)之前…, 在我20岁的时候,我在学习高等数学…此后,我对物理现象很感兴趣;大家经常讨论智力层级及其亚层级。将这些与语言进行对比…语言可以呈现出各种层级与亚层级。比如,就我的名字来说,我将它(Gérard)分解成Geai( 一种鸟,松鸦)和Rare(稀有、珍品)…
拉康医生:Geai Rare…
杰拉德.鲁梅华:我用一种有趣的方式分解了它。我分割我的名字为的是创造出新的。我没有读过雷蒙德.胡塞尔的作品,它们都有点…我要跟您说的是…
拉康医生:因此,是什么呢?您所经历的东西…您所说的「被强加的言语(la parole imposée)」”, 在您看来是指什么呢,是什么意思呢?
杰拉德.鲁梅华:「被强加的言语」是指「强加于我的理解力之上的东西」的突然涌现,并且它没有任何通俗性的意义。这就是一些突然出现的语句,并不是自反性的(réflexives),也不是被思考出来的,而是属于突然出现的维度,并表达了无意识。
拉康医生:请接着说下去…
杰拉德.鲁梅华:…突现出来,就好像我是被操控了一般…我没有被操控,但是我自己无法解释清楚;我难以向您讲清楚;我难以界定这个问题,难以讲清楚这种突现。我不知道它(这种突现物)为什么出现,强加在我的脑袋里。它突然就出现了:““您杀死了一只蓝鸟”,“这是一个无序的系统(un anarchic system)”…在日常语言中这些句子没有任何合理的意义,强加于我的脑子中,强加于我的理解力之上。还存在一种平衡性(un balancement)。在和杜阿梅乐医生谈话的时候,我有一个「被强加的语句」,它是这么说的:“杜阿梅乐医生是和蔼可亲的”;然后我又有一个出自于我的平衡性的句子,一种反省,一种介于「被强加的语句」和自我之间的分裂性,一个自反性的句子,我说:“而我,是个疯子。” 我说:“杜阿梅乐医生是和蔼可亲的”——「被强加的语句」…““而我,是个疯子。””——自反性的句子。
拉康医生:请跟我讲些别的例子。
杰拉德.鲁梅华:尤其要提的是,我有时非常羞怯,非常有攻击性。我经常倾向于…
拉康医生:您有攻击性,这是什么意思?
杰拉德.鲁梅华:当我遇到敏感的人际关系时,我的内心会有攻击性…我不能再说这个了…
拉康医生:您会成功地跟我说出它的,以及它是怎么发生的。
杰拉德.鲁梅华:我有一种补偿倾向。我是有攻击性的,不是指身体层面的,而是指内心中的。在「被强加的语句」层面上,我倾向于进行补偿;我倾向于收回「被强加的语句」;我倾向于认为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都很美,总之…而有的时候,我有一些富有攻击性的「被强加的语句」…
拉康医生:不着急,慢慢地理清头绪。
杰拉德.鲁梅华:这些声音有许多层面。
拉康医生:为什么您把它们叫做声音呢?
杰拉德.鲁梅华:因为我听到了它们,我在内心中听见了它们。
拉康医生:确实。
杰拉德.鲁梅华:因此,我是有攻击性的,在内心里我通过心灵感应听到那些人。有时,我有一些没有意义的突然浮现的句子,正如我刚才所做的那点解释一样。
拉康医生:请举个例子。
杰拉德.鲁梅华:“蓝鸟要杀死我”;“这是一个无序的系统”;“这是一场政治性的谋杀(assassinat)…政治性的施舍(assistanat),”,这里涉及到“assassinat”和“assistanat”这两个词之间的缩合,唤起了“assistanat”这个概念。
拉康医生:什么唤起了一个概念…请告诉我,人们不是要暗杀您?
杰拉德.鲁梅华:不,人们不是要杀我。我继续讲这个问题——“一种无意识的收回”。有时,我有一些突然浮现的句子,它们具有攻击性,在日常语言中没有任何意义;有时,我要收回这种攻击性,并且我倾向于认为所有人都很好,都很美,等等。这使一些被我称作圣人的人们享尽上天之福(béatifier),也将其列入圣品(canoniser)。我有个同学,名叫芭芭拉。这(收回攻击性)使她成为圣“芭芭拉”。圣“芭芭拉”是一个突然浮现的句子,而我,我处在一种攻击性的句子中。我总有介于上述两种互补情况之间的这种分离性,且遵循着时间的影响,它们不是同一维度的,一个是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是自反性的。
拉康医生:是的。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更确切地谈谈突然出现的语句。它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但愿)这不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杰拉德.鲁梅华:不,当然不是。在我做…的时候起,1974年3月,有人从我这里诊断出类偏执型的妄想(un délire paranoïde)。
拉康医生:谁说的,类偏执型妄想?
杰拉德.鲁梅华:那时的一个医生。并且这些突现的语句…
拉康医生:为什么您把目光转向(某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