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大学里教授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高级研讨班，每年我们都会挑选一个既有创造力又有疯癫迹象的人来学习。从发生的一系列漫长的分析中意外地得出了一个总结：几乎在每一个案例中，都有证据表明创造者的人格存在着深刻的、不可调和的冲突，这种冲突有可能导致分裂（fragmentation）和疯癫，但似乎又被创造的行为所整合。具体内容上因人而异，但这种二元性却始终存在。在《疯狂的深渊》的最后一章中，我们描述和讨论了四个这样分裂的天才：瑟伦·克尔凯郭尔、弗里德里希·尼采、马丁·海德格尔和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我对更广泛地探索艺术、哲学和科学领域的主要人物非常感兴趣，以便了解这种明显的模式究竟有多普遍。同样重要的是，要仔细研究创造性活动是如何将创造者灵魂(soul)中的敌对趋势带入统一的。我在想，对这类问题的透彻理解可能会导致创新的心理治疗方法，让那些注定要生活在瘫痪和绝望中的人得到治疗。如果能找到将错觉和幻觉转化为艺术作品的方法，这在我们这个领域不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吗?

我将举出我在大学研讨班上所作的分析的一个例子——伟大的德国诗人赖纳·玛丽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的分析。里尔克的作品充满了对鬼魂的关注。他身体里住着一个死去的姐姐的灵魂，在他出生前不久。他的母亲因失去她（里尔克的姐姐）而伤心欲绝，她把儿子抚养成人，试图让他成为死去孩子的转世和替身。想想他的名字，因为这是他的母亲勒内·卡尔·威廉·约瑟夫·玛丽亚·里尔克（René Karl Wilhelm Josef Maria Rilke）给他起的。人们通常把Rainer这个名字和他联系在一起，但在这个序列中却没有出现。这是René的男性化，最初作为他的名字。在他的缪斯和情人卢·安德里亚斯·莎乐美(Lou Andreas Salome)的影响下，他做出了改变。

里尔克的名字由一系列男性名字组成，开头和结尾都有女性名字。他的母亲，失去了她的女儿，把他的名字和灵魂附着在了一个复活了（resurrected）的女性的幻象中（里尔克身上）。她给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鼓励他玩洋娃娃，并把他早期对绘画和水彩画的兴趣解释为女性的根本特质。他生下来是个男孩，但一出生就被养大成了女孩。

死去的姐姐的灵魂寄居在小男孩的体内。虽然女性精神从来没有成为他的全部，但她在他的体验中却与他的男孩身份交替出现。她的存在犹如一个神秘的面具，当这个面具融合在他脸上取代了他作为一个男孩的身份时，亦或是那个被抚养长大的女孩的身份被一个男孩的面具所取代时，问题就出现了。在某些时候，这个异己（aline）的精神体从内部爆发，耗尽所有的生命活力追求自己的独立性。这种精神体所表现的是，要么是一个女孩从一个男孩内部里浮现出来，要么是一个男孩从他母亲眼里的那个女孩形象中挣脱出来。对里尔克来说，永远是“和”（both/and），而不是“非此即彼”(either/or)。他诗歌的天才之处就在于他能够包容他雌雄同体的性质，这种能力也使他免于疯癫。(诗歌统合了2个各自追求独立的内在精神体）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我曾经遇见过你。

而今我们一起

走过秋日，

你按着我的手哭泣。

你是哭急逝的云彩，

还是血红的花瓣？都未必。

我觉得：你曾经是幸福的。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