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的内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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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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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9863571391

【绪论】

书序作者:卡尔谢

本书讨论的是我在精神分析个案的梦中、幻想中,以及人际间的艰难努力中所窥见的创伤内在世界。我将焦点置于创伤的「内在世界」,是希望举例说明当心灵遭遇生命中难以招架的事件时,内在是如何反应的。例如,当外在世界的生活变得难以忍受,内在世界会如何呢?对于心灵内在的「客体意象」(object-images),梦境透露了些什么?这些「内在客体」如何弥补与「外在客体」相处时经历的灾难性经验?当击溃人生的事件彻底毁去了外在的意义时,什么型态的潜意识幻想能给创伤个案提供内在的意义?最后,当创伤的毁灭性打击可能摧毁人的精神时,神奇的救命防御机制保住了精神的存活,这些内在意象与幻想结构告诉了我们有关这些防御机制的什么讯息?在以下的篇章中,我将试图回答许多问题,以上所提的是其中的一些。

在以下所有的论述中,我将以「创伤」一词来表达所有对孩童造成心灵上无可承受的痛楚或焦虑的经验。所谓「无可承受」的经验,指的是佛洛伊德称之为「刺激防护屏障」(protective shield against stimuli),常见防御手法也无法招架的经验。这种程度的创伤种类繁多,从当今文献中引人注目的严重且令人震惊的儿虐经验,到部分儿童发展中依赖需求未获满足而效应逐渐增长,乃至具毁灭性的「累积性创伤」,后者还包括了温尼考特(Winnicott)称之为「原始苦痛」(primitive agonies)的婴儿期较严重剥夺之类「无可想象」的经验,不一而足。这类创伤的特点在于科胡特所称的「解体焦虑」(disintegration anxiety),这是由统整一贯的自体面临解体威胁所引起的一种无以名之的恐惧。

经历这种焦虑会使人格面临灰飞烟灭、人格精神面临消失殆尽的威胁,这样的情况是必须不计一切代价避免的,而由于这类的创伤往往发生在统整一致的自我(及其防御机转)尚未成形的婴儿早期,因此便有第二线的防御工事开始发挥作用,以防止个体经验到「无可想象」的经验。我的研究重点将会定焦在这些防御工事,以及潜意识幻想对这些防御工事的演绎发挥。以心理分析的术语来说,这些防御机能有「原始」(primitive)防御或「解离」(dissociative)防御等多种不同名称,其中包括例如分裂、投射性认同、理想化或妖魔化、恍惚状态、多重身分认同转换、去人格化、精神麻木等等。精神分析学说长久以来都明白,这些原始防御不仅仅是严重精神疾病的特征,一旦发挥作用之后,也是造成严重精神疾病的原因。然而这些防御却也为心被创伤击碎的人保住了生命,当代的文献反而鲜少将这「功劳」归功于这些防御机能。而尽管人人都同意,这些防御机能在个案较后期的生活中多么地适应不良,却少有作者承认这些防御具有神奇的本质——具有足以救命的精巧复杂,或具有原型的本质和意义。

我们向荣格及梦境寻求这方面的洞见,但我们所汲取洞见的对象不是荣格学说的传统诠释,也不是现今许多临床心理师所理解在这些对话中,两人都努力要理解创伤后遗症中心灵所产生的「神话创作」幻想意象。在这一段多产的时期,以及在两人不幸决裂及其后各自的理论具体化之前,双方都对心灵的奥秘怀抱着实验性的开放—我们若是要理解创伤及其意义,便必须设法重新寻回这种开放性。我们在第三章追溯两人的对话,一路直至两人决裂之处,我们发现两人之所以分道扬镳,在于对创伤相关的梦境与幻想中「邪魔」且「怪诞」的意象理解不同。

当我们研究创伤对心灵的冲击时,若是一方面着眼于制造创伤的外在事件,同时也关注于因应外在创伤而产生的梦境或其它油然而生的幻想产物,便会发现「创伤内在世界」由惊人的神话创作意象所组成,而这些意象令佛洛伊德或是荣格都大感兴奋。但对现今的许多临床心理师而言—包括笔者在内——无论是佛洛伊德或是荣格,对这些意象的诠释都不是完全地令人满意。由于这个缘故,以下的篇章会对与创伤相关的幻想提出一套新的诠释,这套诠释融合了佛洛伊德与荣格理论的元素。这套「新」理论大量仰赖个案生活中某个创伤时刻过后立即得来的梦境。在临床情境下详细检视这类梦境后,导引出我们的主要假说,即与创伤相关的古老防御会人格化,化身为原魔原型的意象。换句话说,与创伤相关的梦中意象代表着心灵对自己古老防御操作的自我描绘。

在稍后提及的临床素材中,我们将在当代个案的梦境中看见这类意象的例证,这些个案都曾在人生中与创伤的破坏性冲击搏斗。

我们将看到梦境如何在创伤修通过程中的某个关键时刻,自然而然呈现出心灵在防止人格精神遭到歼灭时所运用的「二线防御」的形象。梦境对心灵自己的防御措施所做的这些「自我描绘」,实是藉由象征来襄助疗愈过程。在此之前,个人经验的情感与片段无法表现给意识知道,梦境给予了这些情感与片段具体的象征。梦境竟有能力藉由这样的方法,来表现心灵的解离活动,并将心灵分裂的碎片整合在一个戏剧化的故事中,这是心理生活的一种奇迹,只是我们或许太将这种奇迹等闲视之。当梦境做这样的事时,人们往往视之为耳边风,而我们深层心理学的研究者则努力试图倾听。

梦境所揭露, 以及近来的临床研究所显示的, 是当创伤打击一个孩子发展中的心灵时,意识发生了裂解,这时不同的「碎片」(荣格称之为「碎片心灵」﹝splinter-psyches﹞或情结﹝complexes﹞)会根据特定的古老且典型(即原型〔译按:「古老」(archaic) 及「典型」(typical) 二字结合即为「原型」(archetypal)一字〕)的模式进行自我组织,最常见的模式是由拟人化的「生物」形成二元体或对立偶(syzygies)。自我的一部分往往会退行到婴儿时期,而另一部分则会前行,也就是说成长过快,以致早熟地适应外在世界,往往是以「假我」(false self)来适应(温泥考特,1960a)。人格中前行的部分便照顾退行的部分。许多信奉不同理论派别的临床学者都各自独立地发现了这种二元结构,这个事实也间接支持了这个结构概念的原型基础。我们在第五章和第六章将更详细地探讨这些临床学家的作品。

人格中退行的部分在梦中往往呈现为一个脆弱、年轻、天真无辜(常为女性),且始终羞耻地躲藏着的儿童自体或动物自体。这个部分偶尔会以某种特殊动物的形象出现,例如某种心爱的宠物、猫咪、小狗或小鸟。但无论化身为什么样特定的形象,这个完整自体「天真无邪」的残余部分似乎代表着个体不朽的人格精神——古埃及人将这人格精神称为「巴灵」(Ba-soul);在炼金术中,则是转化过程中那位有翅膀的带动生命力的神灵,也就是赫米斯卅墨丘利(Hermes卅Mercurius)。这位神灵始终是个谜,是自我性(selfhood)的一种精髓,其奥义永远令人捉摸不透,它是人格中不朽的精髓,温泥考特称之为「真我」(True Self),而荣格在寻索有什么构想概念能够彰显这个精髓的超个人来源时,称之为「自性」。人格的这个内在核心受到侵犯是无可想象的事。当其它的防御手法都失败时,原型防御会竭尽一切可能力量来保护自性,甚至不惜杀死这个人格精神所居住的宿主人格(亦即自杀)。

这时人格中前行的部分,在梦境中由一个强有力的巨大生物代表,这个生物可能是仁慈的,也可能是恶毒的,保护或迫害着它脆弱的搭档,有时则将这位搭档囚禁在内部。有时当这个仁慈或恶毒的生物表现其保护性样态时,会以天使或特殊马匹或海豚之类神奇野生动物的形貌出现,但这个「照护性」角色更常呈现出令梦中自我恐惧的邪魔样貌。在第一章和第二章的临床素材中,我们将探讨一些案例。在这些案例中,这个角色呈现为挥舞斧头的可怕人物、带枪的杀手、疯狂的医生、具威胁性的「云」、诱惑人的「食物魔」,或是魔鬼本人。有时这个折磨人的内在恶毒人物会换上另一种面貌,表现出较仁慈的面向,呈现为一个具有双重特性的角色,集保护者与迫害者于一身,第二章中便可以看到这样的案例。

自体的「前行和退行」部分所呈现的「神话化」意象,组成了我所称的心灵的原型自我照护系统。这个「系统」之所以呈现为原型,是由于它既古老又具有心灵自我保存措施的典型特色,也因为它比正常的自我防御(ego-defenses)发展得早,也较为原始。

由于这类的防御措施似乎是由人格中比自我更深层的中心所「统整调度」,因此有人将这种防御称为「自性的防御」(defenses of the Self,史坦)。我们会发现这个理论名称十分合适,因为这名称彰显了圣秘的特色—也就是这个「神话创作」结构令人敬畏的特色—同时也由于这个自我照护系统中的恶毒人物呈现出了荣格所称矛盾自性黑暗面一个咄咄逼人的形象。荣格认为自性是潜意识心灵中具有监管和整顿作用的中心成分,但我们在探讨梦境、移情及神话中的前述意象时,会发现在严重创伤的情况下,荣格的原始概念需要修正。

自我照护系统所发挥的自我监管功能及内在外在间的中介功能,在正常情况下,是由个体功能正常的自我来运作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一旦建立起了创伤防御,与外在世界的所有联系都会遭到自我照护系统的「筛检」。原本要用来抵御进一步创伤的防御措施成为防止自体在世界中做任何情不自禁轻率表达的抗力。个体安然存活,却无法过创造性的生活,因此必须要接受心理治疗

然而早年创伤个案的心理治疗,无论对个案或是对治疗师而言都不容易。创伤个案的自我照护系统在治疗中所产生的阻抗名声如雷贯耳。早在一九二○年,佛洛伊德就发现部分个案内在有一股抗拒改变的「邪魔」力量,使得一般的分析工作无法进行,这令佛洛伊德颇为震惊。他对这种「强迫性重复」(repetition compulsion)极感悲观,悲观到将其源头归诸于所有生命共有的一种追求死亡的本能。此后,与创伤或受虐个案工作的临床工作者都轻易辨识出佛洛伊德所拐弯抹角提到的「原魔」人物或「原魔」力量。费尔本(Fairbairn)将这个人物称为「内在破坏者」(Internal Saboteur),冈崔普(Guntrip)描述其为攻击「原欲自我」(libidinal ego)的「反原欲自我」(anti-libidinal ego)。克莱恩(Melanie Klein)述说儿童幻想有个残酷、会攻击人的「坏乳房」(bad breast),荣格谈到「负向阿尼姆斯」(negative Animus),较晚近的则有赛费尔德(Jeffrey Seinfeld),他曾撰文谈到一个内在结构,名称很简单,就叫「坏客体」(Bad Object)。

当代的心理分析作者多倾向于将这个攻击性的人物视为创伤中真实加害者被内化的版本,这个内化的加害者「占据」了创伤个案的内在世界。但这个通俗化的观点仅对了一半。可怕的内在人物往往比任何的外在加害者更嗜虐且残酷,这显示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在内在世界被创伤所启动的心理因素,是个存在于心灵内部的原型创伤动能。

无论这个人物的残暴行径有多么骇人,这位矛盾照护者的功能似乎都在于保护人格精神受创的残存部分,并且维持这个残存部分与现实的隔离。我们若能想象其内部的基本论点,这个矛盾照护者的运作类似于一种内在的「犹太保卫联盟」(大屠杀之后,这个团体的口号是「再也别发生了!」)我们那暴虐的照护者说:「这孩子受创的人格精神再也别这样受苦了!这人格精神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再也不要如此无助了⋯⋯在这种事发生之前,我要把人格精神打散成片片段段(解离),或是把它密封起来,用幻想来安慰它(思觉失调的退缩),或是用致醉物质(intoxicating substances)来麻痹它,或是对它加以迫害摧残,使它不再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抱持希望(忧郁)⋯⋯我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保住这个被过早截断的童年仅存的部分,保住它太早吃苦也吃太多苦的天真!」

尽管这个保护者兼迫害者原本一片好意,这些原型防御机转中却隐隐潜伏着悲剧。此处我们面临了受创个体的问题关键,同时也面临了试图出手相助的心理治疗师自己的问题关键。之所以有悲剧滋生,是由于这位保护者兼迫害者不受教。原始防御机转不会在孩子的成长中增进对现实危险的认识,它以创伤发生当时的觉察层次,在意识的魔幻层次运作。生活中每一个新的契机都被误认为是再次受伤的危险威胁,因此遭到攻击。古老防御便如此成为了反生命(anti-life)的力量,佛洛伊德视之为死亡本能的一部分,也是很可以理解的。

这些透过探索内在世界而得到的发现,有助于我们解释有关创伤的文献中最令人不安的两项发现,第一项是,受创的心灵会自我伤害。外在的侵害停止时,创伤并非就此停止了,而是力道不减地在创伤个案的内在世界中持续肆虐,这些个案的梦境经常被迫害性的内在人物缠扰。第二项发现是一个看似有违常理的事实,即心理创伤的受害者会不断置身于再度受创的生命情境中。无论个案多么渴望改变、多么努力设法改善生活或人际关系,某种比自我的力量更强大的东西却不断地扯后腿,阻挠进步、毁灭希望,彷佛迫害性的内在世界在外在找到了对应的镜子,不断「重演」自己搬石头砸脚的戏码——几乎就像是个体被某种邪恶的力量附身,或是遭到了某种厄运追逐。

在本书的第一章,我们要用三个临床案例及数场重要的梦境,来举例说明早期创伤中自性的邪恶面,藉此给这些初步的概念奠定根基。第二章则列举更多案例,显示自我照护系统除了邪恶面外,亦有自我抚慰的面向,藉此将我们的整体概念呈现得更为明晰。第三章中,我们将回溯佛洛伊德与荣格对创伤内在世界最初的探讨,并证实荣格早在一九一○年便已独立「发现」具双重特性的防御架构,只不过他并未给这架构冠上如此的名称。第四章中,我们将汇整荣格的看法中与创伤相关的论点,从他个人孩提时期的创伤谈起,并论及这些早年创伤如何影响了他后来的学说。第五章评论及批判其它对创伤临床理论有所贡献的荣格学派人士。第六章概述精神分析理论家,主要焦点着重于其所提出架构与我们所谈的创伤防御类似的学者。

读完第一部,读者对于二元防御架构在内在世界如何运作,应有了来自种种不同理论观点的清晰概念,也知晓其反复循环的普遍特性。我们在第一部中谈到此防御架构的神话创作特色,因此自性的这些原始防御作用经常出现于神话素材中也不足为奇,本书第二部的目的即在于彰显这个事实。在第二部的篇章中,我们将诠释数则童话以及一则短短的神话,即爱洛斯(Eros)与赛姬(Psyche)的故事(第八章),来示范自我照护系统的人格化意象如何出现于神话素材中。不熟悉荣格取向的读者会认为,在这样一本心理学著作中对民间传说及神话赋予这么多的关注有些奇怪,但我们不能忘记,荣格曾再三指出,在心理学把心灵视作科学研究的对象之前,心灵是「存在于」神话之中的。我们让读者注意到临床心理分析的发现与古老宗教概念间的平行关系,藉此证实当代个案(及试图帮助他们的人)心理挣扎运作的层次,是深入到了人类灵魂的象征现象层次,远比近来心理分析界对创伤或「解离症」(dissociative disorder)的讨论所愿意承认的更深层。理解这样的平行关系并不能帮助到所有人,但有部分人士会受惠,而对这些人士而言,如此「同步」检视心理与宗教现象,相当于为他们所受的苦楚找到了较深层的意义,而找到深层意义本身便可能具有疗愈效用。我们这个学科之所以称为「深层心理学」并非偶然,然而心理学要能够深层,可以说是必须保持着对人类精神生命的关注,而对精神的浮沉起落(包括其黑暗的展现)记录最齐全的莫过于宗教、神话及民间传说中庞大的象征系统。我们可以说,心理学和宗教就是这么对人类内在的动态有了共同的关注。

第七章中,我们在格林童话的长发公主故事中看到了人格化的自我照护系统,故事里,天真的长发公主受到女巫的监护,女巫既保护她,同时也迫害她,我们会探讨如何将这个精神「孩子」救出高塔的临床意义。第八章描绘另一个相近的「囚禁故事」,也就是爱洛斯与赛姬的故事。第九章则探讨自性黑暗面的一个格外暴力的演绎——费切尔的怪鸟(Fitcher's Bird),这是颇受欢迎的蓝胡子系列故事中的一个。第十章分析北欧的龙王子(Prince Lindworm)故事,作为总结,分析中强调牺牲和选择在卸除创伤防卫中所扮演的角色。在最后的几个章节中,神话的素材里穿插着对创伤个案的治疗意义。

在接下来的研究中,我们将焦点置于创伤的内在世界,尤以显示在梦境、移情及神话中的潜意识幻想为重,这是为了以被当今许多有关创伤的文献忽视或置于次要地位的方法,来彰显心灵现实。

所谓心灵现实,我指的是经验的一个中间地带,这个地带以一种能传达出「意义」的象征历程,如韧带般将内在自体与外在世界联系起来。就我的经验,心灵的现实感极度难以捉摸也难以维系,纵使对经验老到的心理治疗师亦然,这是由于保持心灵现实感便相当于对未知保持开放,也就是对本书所主要研究的奥秘保持开放,这是个艰难的任务,尤其在处理创伤之时,极易被激起道德的义愤,从而渴望简单的答案,因此保持开放格外艰难。

为厘清本研究的发展脉络,我们必须留意到,精神分析自从将近一百年前一项针对创伤的研究发迹,但这个主题后来在专业上似乎遭到了遗忘,近年来,心理分析界似乎有重新关注「创伤范示」(trauma paradigm)的迹象。对创伤重启关注,是文化上「重新发现」儿童遭到身体虐待或性虐待等情事,以及精神医学对尤以多重人格障碍(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及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为主的解离症重燃兴趣所带动的现象。不幸的是,除了极少数的例外,这项研究完全没有荣格学派的作者加以评论。荣格对与此相关的心灵可解离性(dissociability)曾提出模型,同时他也强调自我-自性的「不可分割性」(indivisibility)(个体化﹝individuation﹞),考虑到这点,荣格学派对这个议题少有评论便更显奇特。我深信荣格对受创心灵内在世界的深刻见解对当代心理分析格外重要,而当代对于创伤的研究则需要荣格理论的修正。本书一方面旨在阐明荣格观点的价值,一方面也在于提出理论上的修正,就我判断,研究人员与临床人士的发现——尤其是当代客体关系(object-relations)理论及自体心理学(self-psychology)方面的研究人员与临床人士的发现——使得这些修正有其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