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背叛:爱与痛的挣扎与疗愈

> 看不见的背叛:爱与痛的挣扎与疗愈

詹妮弗·弗尔德
北京联合出版有限责任公司 2016-7
9787550279155
36.80

序言
遭遇丈夫搞外遇的妻子;遭遇教父性虐待的孩子;接受长官命令进入危险地区的士兵;在自己的秘书工作中过度劳累并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单身妈妈;具有相同的民族传承却被挡在领导阶层之外的弱势群体……这些例子中的每个人都遭遇了不公正待遇。不忠、虐待、变节、(社会公平中的)超负荷工作、(社会平等中的)歧视和(社会公正中的)不公,都属于背叛的范畴。所以,可以将背叛理解成我们美好生活的一种普遍性或核心性的威胁。

背叛威胁着我们。它会破坏亲密关系,甚至是会摧毁亲密关系中非常重要的信任度。它也会破坏构建和谐社会所需要的社会结构。对于孩子们而言,背叛所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持续一生,使他们不仅无法信任别人,甚至无法相信自己,严重侵蚀了他们的自强意识。有着背叛经历的孩子们可能很难重拾自尊,而且还会出现抑郁焦虑,甚至是严重的精神问题。

即便背叛是如此经常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却总是没有勇气承认它带给我们的不公和歧视,甚至有时候,我们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遭遇,仿佛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总是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免受背叛之痛。在我们最亲密的关系中、我们工作的环境或者社会中,是否有背叛存在?对此,我们总是无意识地选择忽视。

我们对背叛视而不见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害怕冒险、害怕打破现状,而知道的太多会让我们的安全面临威胁。可选择"视而不见",也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一种我们不得不面对却又很少完全承认的真实窘境。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通过"无意识",通过避免看到背叛或不公的方式来处理这种"进退两难"。看到这种不公的受害者很可能会选择直面这种背叛,也可能会从这种窘境或亲密关系中抽身。这种直面或抽身可能会导致一种好的结果,也可能会引起一场威胁到人的危机。相比而言,如果意识不到这种不公正待遇,这个丈夫、这个孩子、这名战士、这位辛苦工作的妈妈或者这个受压迫的群体就不可能从这种不公正中真正解脱出来。保守秘密的好方式就是对其佯装不知。当信息太危险的时候,"无意识"是一种强有力的生存技能。

人类对于背叛的认知总是不稳定的。究竟我们是背叛者、观察者,还是被背叛者?对背叛的了解会刺激我们打破现状,当然也可能会对我们的安全造成威胁,看看近期的天主教危机:对于性虐待的态度,已经由过去的否认和掩盖逐渐让位于承认和调查。这一危机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各种各样的原定计划和权力机构受到威胁。即便我们不是直接受害者,我们同样担心现状改变会带来风险,担心会失去原本舒适的生活,甚至担心会威胁到自身的生存。而所有这些都成为我们主动忽视背叛的动机。

背叛前言整体来看,对于背叛和不公待遇的视而不见是一种可观察的、普遍存在的心理现象,我们称之为"背叛盲视"。作为一名学术型心理学家和临床心理学家,在工作中,我发现对背叛的"盲视"普遍存在,这对个人、对整个社会终将造成可怕的恶果。

背叛现象引出了"背叛盲视"的五个主要问题:

(1)什么是背叛盲视?

(2)我们为什么会做出背叛盲视的行为?

(3)我们怎样做到背叛盲视?

(4)背叛盲视带给我们的影响是什么?

(5)我们怎样从背叛盲视中抽身而出?

在第1章,我们研究了朱莉·;斯通(JulieStone)的故事,她是一位聪明的职业女性,她对自己丈夫的不忠完全视而不见。朱莉不是个别情况。她遭遇的背叛是我们一眼可以看穿的,我们也能够从她的案例中学到知识。在第2章,我们引进丽贝卡(Rebecca)和凯文(Kevin)的故事来讲述童年时代的背叛,每一个人在儿时都经历过诸多背叛。尽管丽贝卡和凯文遭受到的背叛类型有所不同,但他们都选择了盲视。(我们在这本书中,借助真实的生活案例来解释、研究。然而,我们为了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全都用了化名。)在第3章,我们继续探讨背叛和背叛盲视,所用的案例包括一名16岁的少女在飞机上遭到自己教练的性骚扰,还有一名16岁的男孩被监禁在联邦劳改所时的经历。通过他们的反应,我们具体阐释背叛以及背叛盲视的后果。

我们在第4章介绍了"机构背叛"这个概念。不仅仅是我们信任的人可以给我们带来伤害,我们所信任的机构也会背叛我们。比如,我们对雇主、教堂、教育机构以及政府做出的背叛选择视而不见。

究竟是什么让背叛的受害者、作恶者以及目睹背叛的旁观者对如此重要的事情选择漠视呢?我们在第5章运用亨德里克的案例阐释这些问题,同时介绍了背叛创伤、社会契约、骗子-侦查长、战斗-逃跑-僵硬这些概念。

我们怎样将背叛从意识中抹去?我们如何同时保持对背叛的知与不知?第6章中,我们会采用山姆的案例来揭晓这些答案。我们先揭示山姆对不忠的盲视,然后在第7章我们将引出她对虐待和家暴的盲视。通过本案例,我们发现对亲属的背叛保持盲视往往包括对虐待和其他暴力行为的盲视。第8章我们将介绍针对背叛盲视的心理机制所进行的研究。我们在解释心理机制的同时引进了元认知、定向遗忘、述情障碍等概念。

背叛盲视给我们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第9章为我们揭示了背叛以及背叛盲视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包括解离症、边缘性人格障碍、代际间的虐待、再度伤害以及其他问题。凯西的故事可以很清晰地展视这些后果。在第10章,我们将着眼于如何正视背叛。对自身背叛经历的讲述与知之是有风险的,我们会通过一个私人的故事解释这一点。

在第11章我们将再次研究贝丝和凯西的故事,学习她们的治愈方式。第12章我们将继续深入探讨走出背叛和背叛盲视的阴霾如何带来希望与公正。对背叛的认知与倾诉同样具有治疗魔力,在第12章中肖恩·;布如野的故事将证实这个观点。如果我们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正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个世界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呢?

在第13章,我们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以及如何从背叛走向亲密,走向希望。第14章将对于如何预防背叛及背叛盲视给出建议和治疗指导。这是专门为那些遭受过背叛的人准备的,他们可能遭受过朋友、亲人或机构的背叛。从长远来看,我们为了生存,对背叛行径只能选择盲视,但这却可能会将我们引入歧途。

文摘
背叛会造成深深的创伤,但我们想到创伤时,往往不会想起背叛这个概念。我们都知道战争、地震、海啸、车祸,并且认为这就是创伤。我们通常忽略了背叛的创伤和它的影响,有些背叛相对来说无足挂齿,但许多背叛本身就是重大的创伤事件。例如,儿童受到父母性侵、遭到同伴强奸或者诸如大屠杀的社会事件,这些都属于背叛和创伤事件。我们将之统称为背叛创伤。

詹妮弗·;弗尔德于1990年代末创立了背叛创伤理论以诠释一个困惑:为什么有人会忘记自己受过的创伤?下面我们探讨一下亨德里克·;詹森(HendrikJanssen)的案例,他是名颇有造诣的医师,向我们讲述了忘记重大创伤的经历--他在小时候受到牧师的性侵。

亨德里克这样写道:

我在六岁到八岁之间遭到一位牧师的性侵。直到我成年后,才记起这段经历。多年来,我经常记得自己去教堂后就会生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1990年,在住院医师实习时期,我的抑郁症恶化了,遂去寻求帮助。治疗期间,我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当时我每周去看1次治疗师。期间我抽出4个周末参加了一个研讨班,里面有20多个人,他们会讨论自己的过去等。每个人都会分享自己过往的经历(有些是痛楚的经历),正是在这种氛围下,我第一次开始回忆起那段时光。这也是我首次将那段经历讲述出来。我被一个男人性侵的记忆开始浮现出来--我当即就知道我回忆起的是被一个男人性侵的经历。我觉得在那一刻,我仍然会有点拒绝相信它的真实性。性侵的细节--什么时候发生的、他都做了什么、发生的地点、发生的次数、谁知道这件事--都零零碎碎地在脑海中浮现。当我继续谈论这件事,并告诉我家人时,我记起了更多的事情。起初有些记忆会让我感到困惑--它们就像拼图一样支离破碎地浮现出来,有时我不确定某些记忆碎片应放在记忆这个大拼图中哪个地方。一旦我开口谈论这件事,有些记忆就自己冒出来了,就像其他记忆一样--向别人讲述、回到事发的情境中--激起更多的回忆。当我在回想发生了什么时,大多数记忆片段便自主地浮现出来,摆在拼图中属于自己的位置,随后我就会和治疗师分享、讨论我的故事。

亨德里克同时谈到:

当这些记忆开始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回到了那个教堂,也做了好多事情。那位牧师已经去世了,但他是被教堂解雇(秘密解雇)的,因为他性侵自己的孙子,当时他也承认了这件事情。自此,我找到了几位受害者--大多数是他自己家族中的人。由于诸多原因,其中包括我回忆起教堂一位领导者知道我受到性侵一事,我对这个教堂提起民事诉讼并胜诉了。我们确实找到了很多证明资料。

很多强有力的证据表明亨德里克对自己在儿时受到性侵的记忆属实。在诉讼过程中,亨德里克提供了多种令人信服的证据,包括牧师亲口承认性侵自己孙子的证据,以及亨德里克被他性侵一事的目击者证词。

亨德里克所经历的是一种可怕的创伤,也是一种严重的背叛。我们想要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这或许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他的经历。我们问亨德里克:"你还记得在你6-8岁的时候,你与你的家人关系怎么样?你的父母和家庭是什么样的呢?"

亨德里克回答:

我的家里一共有7个孩子,最小和最大的孩子相差20岁。我在家中排行第五。我们在一个农场中长大--父亲整天忙于挣钱、养家糊口。母亲大半生都受到抑郁症反复发作的折磨。她有一次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医院中接受治疗,有时也会去个十天半月的。母亲那次较长时间的住院发生在我遭到性侵之前(牧师知道我妈妈住院)。我们几个孩子总是会担心母亲的健康。在6~8岁时期,我成天为母亲的健康忧心忡忡。我们一家人很团结、相处很融洽,但是我觉得自己总在照顾她,而不是她照顾我们。

我父亲是个很沉默的人,一般来说,我们不会和他谈论自己遇到的问题,或者我们做了什么事情。他经常寡言少语,有时会好几天不说话--我觉得在那段时间内,他心里有气。他从来不会直接打我,他一直对我很好。不过,他确实或多或少地性侵过我的姐姐们(在我出事那段时间内)--我当时很小,不过还是知道一点的。

我们让亨德里克讲述父亲对他姐姐性侵的事情:

我的姐姐帕蒂(Patty)只是被父亲乱摸过,没有进一步过分的行为--他试图扒掉她内衣,当她拒绝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直到10年前,我们家人把这件事抖出来,我才知道真相。我父亲承认了这件事,好像这已经无足挂齿一样,我姐姐帕蒂对此也开诚布公。

我的另一个姐姐简(Jane)受到的侵犯程度更深一些,发生过性交。我知道这件事要比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早一点(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当时我知道的事情就是父亲在床上伤害过她。我父亲承认对她性侵过,虽然没有全部承认。我知道这不是孤立的小事件,可能发生在我妈妈住院期间。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何时开始的,也不知道多久发生一次。当时我很小,真的不记得任何蛛丝马迹,除了我刚才提到过的。我知道她去看过医生,当她长大一点的时候,我记得父亲很担心(极其担心)她会怀孕--但在那时,我觉得她与父亲有牵连。我大姐记得简向她讲过父亲曾试图摸她,事后简还去找父亲谈话。

姐姐简从遭到性侵后开始出现饮食失调(暴食症),我有一段时间也会这样。

亨德里克讲述了被自己信任的人(教堂里的牧师)性侵的经历,同时他也讲述了一个性侵肆虐的家庭往事。亨德里克被他当地的教堂和家庭同时背叛,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忘记了所有的背叛。

创立背叛创伤理论是用来解释忘记和忽略背叛经历的原因。核心思想是选择忘记和忽略让受到侵犯的受害者继续生活下去。这一理论引用了两个事实依据:我们身为社会人的本性以及我们需要依赖他人。第一,我们在婴儿时期极其脆弱,一种强烈的依恋感由此而生。第二,为满足我们自身的需要,我们无时无刻都要与他人建立"社会联系"。人性的这两个方面帮助我们稳妥地活在社会上,但是当我们依赖的人竟成为背叛我们的人时,这两种标准的反应开始互相掐架。为了更深入地理解这一点,我们先逐一探讨这些概念。

依赖看护人
婴儿脱离娘胎后,几乎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如果你对比一下任何其他刚出生的动物,你就会领会到婴儿是有多么无助。虽然婴儿可以逐渐地学习生存技能,但这一过程耗时太长。其实,婴儿从出生到接下来的几个月几乎完全依赖看护人,之后的数年里,也是十分依赖。这种长期的依赖可能部分因为人类天生具有高度依恋系统。依恋系统这个术语是由研究者命名的,用于表示所有婴儿和看护者相互喜爱的过程,包括婴儿的笑声和呱呱学语的声音、抱与被抱的渴望、婴儿散发的奶气等。

值得注意的是,看护者和婴儿都有依恋系统--这种关系是相互的,也就是说依恋需要双方做出一些行为以激发对方的依恋感。如果婴儿总是不笑或者不发出声音,如果幼儿不与看护者拥抱或进行眼神交流,那么这个孩子不仅仅会丧失自己对看护者的依恋感,还会让看护者对自己的依恋感消逝。没有了看护者的依恋,婴儿或孩子可能就没人照顾,这意味着他们有死亡的危险。这是关键的一点,因为它意味着婴儿和孩子有一个"天性"--依恋看护者,从而激发看护者的依恋和关爱。在没有能力独立的情况下,依恋是必要的。人在生活中往往需要依赖他人,即便过了婴儿期和儿童期。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这种依恋体系和维持人际关系的必要性促使我们对重要之人的背叛视而不见。

社会契约、信任、发现骗子的人
除了依赖另一个人照看自己,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我们相互依赖:我们时常与另一个人做交易,称为"社会契约",这包罗万象,从重大的契约比如婚姻,到日常生活中的合约比如我给你半块三明治回报你送我的半块馅饼。我们交换物品、交流工作、做交易、讨价还价,而且我们总是做一些成本-效益谈判。如此无处不在的社会契约是我们之所以为社会人的核心。就连我们最亲密的关系也不例外。其实,在我们的亲密关系中,包含许多重要的社会契约:你保守我的秘密,我对你的秘密守口如瓶;你对我忠诚,我也会忠诚相待等。

社会契约依赖于信任。只要协议与解决问题的时间存在偏差,就会彰显出这个论点的正确性。我同意保守你的秘密--这是个时间协议。我同意在你提供服务之后会给你开一张支票--这是一个随着时间而生效的协议。如果在某时达成了一份协议,但是协议上的内容只在另一个时间被完全履行,这就需要信任。

只要出现社会契约,尤其是依赖于信任的契约,都有可能会发生违约的现象。换句话说,我们在所做的每一个交易中都有可能被骗。我们在每一个社会契约中都有可能遭到背叛。而且,亲密关系(依赖彼此信任)中的背叛最令人痛苦。

因为我们可能在社会契约中遭到背叛,所以我们通过人类进化史和个人的生活经历掌握了可以精准地察觉他人背叛行为的能力。其实,进化心理学家为此提出了一个术语来描述我们特殊的技能:骗子侦察者(cheaterdetectors)。进化心理学家勒达·;科斯米德斯(LedaCoase-mides)和约翰·;托比(JohnToby)在20世纪90年代开展了一系列研究,结果表明人类对违反社会契约的行为,即欺骗的争辩频次要远远高于力求争辩需要同样辩解逻辑的其他问题。

我们察觉出骗子的能力是项重要的生存技能,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减少背叛的可能性。大部分时候,当我们意识到自己被骗或遭到背叛时,我们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反应--一种负面的反应席卷我们,例如,我们在前面几章提到过的落差感或迷惑。这种因一个想法或一个念头所产生的强烈的情感反应会进而诱发我们的行为。如果我们曾遭受过欺骗或背叛,我们会采取以下反应中的一种:其中一种反应是面对,另一种是逃避。两种反应都会保护我们免受欺骗的伤害。例如,如果你被一个朋友欺骗,你可能会与朋友当面对质,讨个说法,或者你可能与其断绝往来,以免再次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