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精神分析五讲

> 儿童精神分析五讲

埃里克·迪迪耶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13-11
9787533460815
36.00

给一个孩子做一个精神分析,是个有趣的冒险。我想慢慢地把你们领到这个冒险中来。但是在跟大家一起来到这几个儿童治疗个案的中心内容之前,我要花一点时间告诉你们,我是怎样燃起对儿童精神分析实践的热情的。

我相信在巴黎大约有三千位精神分析家,而仅仅只有十来位或者更少的男分析家,在他们那里接待孩子做分析,仿佛孩子本来就是属于女人们的事情。这全然不对。

我来到这里,一方面需要感谢米歇尔·吉布尔。如果没有他同中国,以及同霍大同教授 之间多年来的联系,也许我就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在这里我也要谢谢邀请我来的霍大同教授。

米歇尔·吉布尔是这样的人,他能以一种动人心魄的方式,见证人生当中一些至关重要的相遇,并以此和精神分析及话语建立起联系。他毫无保留地谈论他曾经遇到的,并彻底改变了他的那些经历。不管怎样,一次分析就是一次相遇。

米歇尔·吉布尔对我的书《孩子们对一个精神分析家说的话 》感兴趣,于是跟姜余一起,她现在法国接受精神分析的训练,他们花了一周又一周的时间,来努力翻译了这本书。

我认识米歇尔足有三十五年。一天,我接到一个他打来的电话,告知我,我的弟弟在他那非常暴力地攻击了他。他对我说:“你的弟弟病得很重,要好好照顾他。”他既没有打电话给警察也没有给精神病医生,而是仅仅求助于兄弟情谊。我还给你们关于这个人优点的另外一个例子:一天,在一个精神分析家的会议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汉满身酒气地闯了进来,开始大声嚷嚷发出影响会议的噪音。为了继续会议,所有的分析家都想让这个外来的闯入者出去。然而,非常自然地,米歇尔·吉布尔来到这个人面前,建议他到讲台上,去说说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然后坐下来倾听接下来的会议。

流浪汉果然登上了讲台,并说了他要说的东西。当然,人们什么也没听懂,后来,米歇尔·吉布尔就建议他坐下倾听分析家们的发言。这个事情也就如此摆平了。

你们会注意到,对于我们这些精神分析家来说,当来了一个局外人,我们就想把他赶到门外,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因为,在私人场所,为了治疗,我们会接待所有外来的和奇怪的事情。而在社会的序列上,精神分析家也并不比其他任何人表现得更加优秀。并且,令人感慨的是,分析家们经常是更接近生活优越的人而不是生活困顿的人。

面对精神分析和对它感兴趣的这些人,我来到这里,为了向你们呈现我在儿童实践中的失败和发现,但是,我尤其要向你们呈现,每一次治疗都能带给我们的教益。如果说分析家是被托付的话语的第一个保管人,甚至是它们的“终极守护者”,那么,他并不是这些话语的所有者,这仅是因为:这些话语中的一部分会超越分析家,直达一个在他之外的“地点”。这些话语,它们绝对不能被没收,也不能因嫉妒而占为己有,如同一个守财奴,保护他的钱财,他的宝物,他的珠宝盒……

就像我刚刚说过的,一直以来,我更愿意在我的私人分析室里接待小病人,这个分析室跟接待其他成年病人的房间是一样的:同样的等待室,同样的办公室。

每一次分析结束之后,小病人会去等待室找他的爸爸或者妈妈。在那里,下一个病人,那些成年病人也是在那里等待着,他们总是因为我也能够倾听那些很小的孩子,而吐露出他们的惊讶。对大部分成人病人来说,这个经历是美妙的,实际上也是重要的。对他们来说,他们曾经也是孩子,尽管长久以来他们已经忘记了他们曾是孩子,而现在,这个真实的孩子却唤醒了他们的这个已经变得不可接近,不能确定和陌生奇怪的孩子,唤醒了一个已经被他们遗忘却一直让他们躁动不安的孩子,一个被他们搁置在一边但当时就有很多话要说却从未被听见的孩子,一个没被倾听甚至话尚说不清楚还经受着痛苦的孩子。这个痛苦就像是一些信件被邮寄出去了,但是收信人却已经搬家,再也不在那儿了。

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件,让我一生都对和孩子一起进行工作抱有特别的好感。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我大约八岁的时候。我那时有些神经兮兮的,我母亲就把我带到一个针灸师那里。一次治疗之后,这位医生告诉我母亲,他发现我特别聪明,后来母亲又把这件事转述给我。这个评价让我震惊。在那个年纪,在这句话之前,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有说过话,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存在,必须有一人对我说,一个是我家庭之外的人对我说这些。

在《孩子们对一个精神分析家说的话》里面,一个小男孩正是这样说了。倾听这个话语,的确令人眩晕。他对我说:“我不知道是否自己存在,必须由我的父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