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概念的演变
陈晶 , 史占彪 , 张建新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7年第15卷第6期 【摘要】虽然共情概念出现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但共情的概念仍是该领域学者探讨的主要问题之一。该文介绍西方学者有代表性的共情概念及其演变,分析该领域学者对共情的本质、共情中
共情(empathy)概念出现至今,在西方已有近百年历史, 哲学、社会学、心理学多个分支学科对其进行了大量研究。但共情概念仍是该领域研究者关注的主要问题之一[1]。近10年国内学者在共情领域也进行了一些心理学实证研究,但基本局限于发展和教育心理学领域。主要是对共情与儿童社会性发展关系的研究 ,尚缺乏对共情本质的深入探讨。本文纵观国外共情概念的演变。以期增进国内学者对共情本质及其研究现状的了解。
1 从历史渊源看共情与同感的关系
1.1 同感
1759年经济学家和道德伦理学家H.Smith就提出,当个体观察到他人处于某种强烈情感状态时,天生具有体验到与所观察到的情感状态大体一致的同感(fellow—feeling)的能力[5,6]。 Spencer 1870年在《心理学原理》中也提出有影响力的关于同感的观点。Spencer认为在包括人类在内的很多物种中,与同类联合具有适应功能,因为数量可以提供安全感;同感在很大程度上是沟通方式,同类的反应能够提供重要的有关环境 的信息;同感现象可以使群体所有成员迅速体验到同种情感状态.从而有可能做出一致的行为[5,6]。Mcdougall 1908年在 《社会心理学导论》中则提出同感反应既不像Smith所说,是想象自己进入他人体验而产生的,也不如Spencer所言,是以前体验重复学习的结果,而是“硬件”知觉机制的自动反应, 是激发情感反应的方式之一 。
尽管上述3个观点在机制的解释上不同.但都在用同感一词表述两个个体之间的情感共享。
1.2 共情
共情来自于德文术语“Einfuhlung”。T.Lipps是将共情应用于心理学的重要人物之一。“Empathy” 实际上是E.G. Titchener对“Einfuhlung”的英文翻译[5,8]。
Lipps认为共情是因为共情对象富有表现力,从而迫使 (impute)共情者感受到注视共情对象时所发生的体验;外在物体或人将活动强加给了共情者。使共情者被动地、直觉地模仿,在模仿中获得感受;当共情者获得外在客体的内在活动时,会与外在客体相联合,产生与之一体感(oneness),Lipps 称其为最圆满的共情,也称为同感共鸣的(sympathetic)共情, 是同感的一种形式;Lipps认为如果故意模仿他人动作。则是在制作他人内在活动的心理意象,共情不包含任何心理意象[8,9]。
Titchener则认为共情是通过内在模拟形成心理意象的过程。理论心理学家一般认为Titchener是在1909年的“关于 思维过程的实验心理学的讲稿” 中首次提到英文“empathy”。 1909年Titchener已经发现了肌肉模拟现象,所以他认为共情包含的不是对他人活动的直接的直觉。而是想象地重建他人的感觉体验。Tichener认为同感是对他人主观体验的共享,而共情是通过想象的感觉(ideal sensation)想象自己处于他人境遇的体验[9]。
可见,Lipps倾向于认为共情是对客体感受的被动和直觉 的反应,而Titchener则倾向于认为共情是个体主动、努力地进入另一个人的内在世界。后来重视共情认知成分的学者与Titchener的观点比较一致[5]。
2 重视共情认知成分的阶段
Kohler(1929)是最先从认知观点讨论共情的学者之一。 Kohler认为共情的重点在于理解别人的情感,而不仅仅是与他人共享情感。之后由于Mead和Piaget两位心理学家理论的影响,共情中的认知成分成为研究者关注的核心[5,8]。
自我经验和他人经验,而去中心化的能力,能使儿童放弃自我中心的个人观点,从而构成儿童社会化发展的 重要组成部分[5,8]。
Mead特别强调个体对他人的角色采择能力,认为这是了 解他人如何评论世界的方法:要想在高度社会化的世界里学会有效地生活,必须具备从他人的行为预测其进一步的反应、用预测的反应来修正自己行为的能力。Piaget认为儿童起初不能区分角色采择和去中心化都强调个体压抑自我中心的视角,去想象世界如何呈现在他人面前。随着对认知成分研究的丰 富和深化,研究者还将共情中的认知成分进一步区分为感觉采择(想象他人视角的能力)、认知采择(想象他人思想和动机的能力)和情感采择(想象他人情绪情感状态的能力)。共情几乎成为“观点采择”的同义词 。
量表最能代表这个时期的测量方法,主要是由被试从一系列特质的角度对共情对象进行评定,再把这些评估与共情对象本人对自己的评估进行对照。二者的一致性越高,表示被试的共情能 力越强。但Cronbach指出,如果共情双方都喜欢打中间分数,就会使被试表现出与共情能力无关的准确性。这导致对量表法的怀疑,因而使得几乎所有准确性研究从50年代开始明 显停滞[5]。
另一个对共情的理解向认知取向转变的事实是,20世纪40至50年代,研究者特别强调共情在增加人际知觉准确性中的作用,把共情几乎等同于对他人的准确知觉,当时的术语称之为“社会敏锐性(social acuity)”。Dymond的3 两位临床心理学家的共情概念
实际上,尽管共情被讨论了半个世纪,直到通过Rogers和Kohut的工作,共情才在心理学中真正流行起来二战之 后,心理学家们开始将他们在二战中积累的经验推广到社 会。Rogers的共情观点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产生的[8]。 数年后又由于Kohut的自体心理学,共情成为了心理分析的核心概念。
3.1 Rogers对共情的理解
Rogers的理论部分基于现象派哲学,该哲学认为人的行动是由其对周围世界的知觉所决定的。因此,Rogers认为理解来访者如何看待世界比理解现实世界重要。自然,共情在这一理论中起到根本性作用[8,10]。
Rogers提出过两个不同的共情定义。早期他认为共情是一种状态,意味着准确知觉他人参照系(reference)的内在结构,并有似乎自己就是他人的知觉体验。也就是说自己好像他人一样感受他人的痛苦和快乐,觉察他人这些体验的原 因,但始终认识到自己只是好像有这些体验[8,10]。
后来Rogers又认为共情是过程而不是状态,其含义是: “进入到他人私密的知觉世界,感觉十分熟悉,并且时刻对他 人感受到的意义的变化、恐惧、愤怒、温柔、困惑或其他任何 体验保持敏感,意味着暂时生活在他人的生活中,以微妙的、 难以察觉的形式,不做任何评判地在他人的生活中走来走 去,感受他人几乎没有意识到的意义。......经常与他人核实你 的感受的准确性,并接受你所得到的反应的指引......以这种 方式与他人在一起意味着你要暂时放下自己的观点和价值观,才能不带偏见地进入他人的世界”[8,10] 。
Rogers认为共情是太复杂的概念,很难对其给出简短的定义;共情是治疗的核心结构,不只是其他干预形式的前提条件;也不是特定的技术或反应方式.而是整个态度的一部 分[8,10]。
3.2 Kohut对共情的理解
Kohut以其自身心理学(self-psychology)而著名。共情是自身心理学的核心成分。Kohut早期就认识到治疗师以贴近体验(experience—near)的方式努力理解来访者内心是非常重要的。这意味着治疗师要通过替代内省(vicarious introspection)的方式把自己置于来访者的内心生活。替代的内省是Kohut对共情的抽象定义。应用性的定义则是思考和感受他人内心生活的能力[8,10]。
Kohut提出内省和共情是精神分析观察最重要的核心。 共情和视听触味嗅觉一样,是人类的基本天赋,是赖以进入人类内心生活的有效方法。没有共情性观察,只能记录物理或躯体运动,所以共情不仅是心理状态,也是为科学目的收集数据的方法。这就保证了精神分析有可能对复杂的心理状态进行科学的研究。精神分析的研究领域就是用内省和共情 (替代的内省)可以感受到的那部分现实,这就意味着研究复杂心理状态的精神分析的研究领域,是由共情来确定的。因 此共情的重要性随Kohut自身心理学的发展而显著提高[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