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性认同的原型基础之一：荣格的移情心理学与投射性认同
李孟潮
【摘要】本文比较了荣格学派移情心理学的理论中对投射性认同的描述并比较其与客体关系学派阐述的异同，介绍了以玫瑰园哲学为代表的投射性认同的集体无意识原型基础，并提出了重发现投射性认同的东方文化原型基础的必要性。
【关键词】 荣格 移情 投射性认同
Jung’s transference psychology and the archetype foundation of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Abstract】The concept of transference in Jung’s work is reviewed and compared with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focusing on the archetype foundation of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which demonstrated in Rosarium Philosophorum, and the necessity of rediscovering the orient archetype foundation of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is discussed as well.
【Key words】Jung transference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医疗实践是，而且总是一门艺术，分析实践同样如是。
（Practical medicine is and always has been an art , and the same is true of practical analysis.）
——Jung , 1928
1 导论
1946 年，克莱因提出了投射性认同（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这个概念；同年，荣格也写了一篇论文，名曰《移情心理学（psychology of transference）》，此文是荣格对投射性认同这个现象最深刻和最有代表性的研究。
在荣格著作中，他使用了primitive identity, contamination, unconscious identity,psychic infection, participation mystique, induction, feeling-into 等等词语来描述投射性认同的各个侧面。
在1921 年的《心理类型》中，荣格描述了投射性认同，这时候他使用的术语 Lipps 的“感受进入”（feeling-into）的概念。这是一种知觉过程，过程中以感受为中介，把心理内容传递进入了客体，这样客体就被吸收进主体，因此客体就被内摄。主体并不会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客体，可是内摄的客体看起来有它自己的生命并且根据它自己的轨迹表达自身。这主要是依赖于在投射过程中，主体把无意识的成分转移进入了客体。荣格认为，feeling-into 的过程便是移情的过程。 [“（it is a）is the objectification of my quality into a object , distinct from myself ,whether the quality objectified merits the term “ feeling” or not …it transveys, through the agency of feeling , an essential psychic content into the object ; whereby the object is introjected. This content by virtue of its intimate relation with the subject that the latter senses himself…in the object. The subject … does not feel himself into the object , but the object felt into appears rather as though it were animated and expressing itself of its own accord. This peculiarity depends upon the fact that the projection transfers an unconscious content into the object , whence also the feeling-into process is termed transference in analytical psychology.”]（Jung ,1921,p290,p359）这种对投射性认同过程的描述和客体关系学派的阐述描述如出一辙。
另外，荣格还使用了神秘参与（participation mystique）一词来描述过投射性认同。如在《金花的秘密》的一个注解中他提到，其治疗的目标便是主客体融合的状态，这种状态他称之为神秘参与。（Schwartz-Salant，1988，1989）在荣格看来，集体无意识的本质就是神秘参与的，集体无意识的表达总是能够造成一个无意识身份认同，而出现神秘参与的状态。（“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is a natural and universal datum and its manifestation always causes an unconscious identity , a state of participation mystique .” ）(Jung, 1946)荣格后来提出神秘参与本质上也是一种原形的投射，是微观世界的一种特殊的思考模式。（Jung,1954)所以对于荣格学派的分析师来说，投射性认同时所出现的“自我界限消失”、“融合”等现象恰恰是最真实地展现了人类心灵的本质特征，是自性化过程的必经阶段，这个过程对于分析师和被分析者来说都是一种弥足珍贵的体验和机会。
故 Schwartz-Salant 认为，荣格很早就看到了投射性认同的正性作用，特别是投射认同的可以导致审美觉知、共情的作用。（Schwartz-Salant，1988，1989）在1946 年的《移情心理学》中这篇文章中，荣格论述移情形成过程时提到，一旦无意识内容形成汇聚成一体后，无意识就会破坏医生和患者之间的意识层面的信任关系，通过投射创造出一种幻想的氛围，这种幻想的氛围要么导致双方持续的误解和错误地解释，要么创造出令人不安的和谐的气氛。后者更加麻烦而且会破坏治疗，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来处理。（“Once an unconscious content is constellated , it tends to break down the relationship of conscious trust between doctor and patient by creating , through projection, an atmosphere of illusion which either leads to continual misinterpretation and misunderstandings, or else produces a most disconcerting impression of harmony .The latter is even more trying than the former which at worst ( though it is sometimes for the best!) can only hamper the treatment, whereas in other case a tremendous effort is needed to discover the points of difference. ）他还使用了很多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氛围，如“像雾一样”；“充满了危险的极端的紧张……你会发现自己处在无法穿透的混乱中……”（“the situation is enveloped in a kind of fog…..” ;“ it is charged with dangerous polar tensions….one finds oneself in a impenetrable chaos….” ）（Jung,1946）
今天我们知道，这些描述是准确而传神的对边缘人格结构者的分裂和投射性认同的描述，不过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人格障碍这个术语。荣格是使用边缘精神分裂症（borderline schizophrenia）这个称号来称呼他的这些来访者。荣格的经历注定他的理论和经验在精神分析的历史中很长一段时间会被忽略，一是荣格在加入精神分析运动时是在全球顶尖的精神病院中工作，他的工作对象和临床经验和早期精神分析运动中很多人是不一致的；二是在荣格与当时精神分析正统派分裂后，其理论一直受到宗教裁判式的排斥。所以虽然他的工作和经验很有成就，但是并没有受到重视。
但是，荣格学派对于投射性认同理论的价值并不在于他们“领先一步”，而在于提供了投射性认同起源的更本质性的解释，而在其实践状态中，分析师似乎有更多的包容性和解释性。对荣格学派理论和技术的进一步的研究，也许会另辟蹊径，让我们找到治疗和理解严重精神疾患尤其是精神分裂症和人格障碍的一种独特有效的方法。
当然这个漫长的历程首先要从荣格的学说开始。总结起来，荣格在治疗学上对投射性认同处理的有以下特点：
第一，从荣格的观点看来，我们在从事心理治疗这一行之初就已经决定了我们会愿意接受投射性认同的影响，或者说我们需要受到投射性认同的影响，所以投射性反认同对每个治疗师来说应该是无法逃避的命运。虽然治疗师和人格面具的结合会让他表现出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但是无意识的力量会决定治疗师需要接受无意识的感染（infection）从而补偿自己过度发展的意识和理智的能量。
之所以这种观点存在，和荣格的心理玄学中的平衡论有很大关系。荣格建议，治疗师需要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偶然选择了这个行业，患者们对于我们的个人生活有重要的意义，这是开展分析的重要基础。（Jung, 1946）
第二，荣格认为投射性认同时出现混沌状况来自于原初物质（prima materia）的影响，所以投射性认同展现出生命最原始的本质。正如炼金术士们提出的，原初物质（prima materia）并不存在于外界，而存在于人身内，但是无法被直接的提取和发现，只能够通过曲折迂回的投射发现。投射是我们接触原初物质的最根本途径，投射是无意识的基本规律，无意识总是以其投射形式被人发现的，如梦，绘画、精神病等。投射是心理活动的第一规律，这对荣格学者来说应该是不言自明的。
第三，投射性认同修通的过程类似炼金术士修行的过程。在炼金的过程中，炼金术士出现了现在我们称之为投射性认同的过程，他不在明确自己是和坩埚中神秘的汞融为一体了，还是熊熊燃烧的火蛇。（no longer knew whether he was melting the mysterious amalgam in the crucible or whether he was the salamander glowing in the fire）这个过程荣格他称之为心理感应（psychological induction）。
他认为此过程不可避免的会造成双方变形为第三方，而变形的关键就在于原型的包容力量。具体到分析式实践中，荣格认为患者的无意识的过程对治疗师的无意识有一种诱导效应，在移情状态中，医生和患者的区分彼此的能力下降，没有得到整合的两极呼唤得到调和，用炼金术的术语来说，这是可能要产生大灵丹（great panacea），万能药（medicinia catholica）的时刻。（[the doctor]“becomes affected , and has as much difficulty in distinguishing between the patient and what has taken possession of him as has the patient himself…The activated unconscious appears as a flurry of unleashed opposites calls forth an attempt to reconcile them , so that , in the words of alchemists m the great panacea , the medicinia catholica , may be born .”）(Jung,1946) 投射性认同相当于炼金过程中黑化（nigredo）和混沌（massa confusa）的过程，是自性化过程中必然产物（Schwartz-Salant，1989）。这样的见解让分析师一开始就可以设定对投射性认同的尊重和理解的基本态度，同时也打开了古今整合、东西方整合的大门，让历史上流传于修行界的很多方法和技术可以引进分析和治疗的实践。
而上述的理论和实践主要起源于荣格对于炼金术士图谱“哲学家玫瑰园”(Rosarium Philosophorum) 的分析性心理学解读，后来Schwartz-Salant 等人又进一步把这个图谱和治疗实践（尤其是对边缘人格者的治疗实践）结合起来，使本来晦涩的理论具有了更加实际的运用性。
下文将结合作者感受，以哲学家玫瑰园为脉络，介绍荣格学派对投射性认同的理解并比较其和客体关系学派的异同点。
2 哲学家玫瑰园
荣格的分析是围绕着自性化过程和自性原型展开的。在炼金术中，自性原型
的这个特点是由哲人之石来代表的，而哲人之石又来自红王（red king）和白后
(white queen)的结合，日与月的结合。其结合的结果叫做化合（coniunctio），由
雌雄同体的人物来代表。哲学家玫瑰园图片中的国王和王后既可以象征患者和治
疗师，也可以象征着患者内心分裂的成分。所以从荣格理论的角度来看，投射性
认同是个体走向自性化的一个阶段。
2.1 玫瑰园图一：墨丘利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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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玫瑰园图一：墨丘利之泉(Mercurial Fountain)
图1 墨丘利之泉(Mercurial Fountain):
此图描述了伟大工作（the opus）的神秘基础。图四角的四颗星代表着四相
性（quaternity），而中央的一颗星代表着由“四”而来的“一”。下面的水池（basin）
是变形发生之地。其中装满了圣水。水池中升起的空管也被称为Uterus(子宫），
是孕育小人（the Homonculus）的地方。这个水池是圆形的，它是完美物质形式
的母体，是四角最终要变化而成的东西，四角中物质还是彼此分离、充满敌意的，
它们必须联合起来成为一个循环。三个水龙头象征着墨丘利的三个本质，也就是
三位一体。图的顶部是双头的（分离的）蛇怪，它喷出两道原始物质（prima materia）
的有毒的烟雾，在烟雾中包括了七大行星或七种金属。（水池外缘有六星，加上
墨丘利总共七星）荣格认为这两道雾气起始了多重蒸馏和净化原初混乱和黑暗物
质的过程，而Schwartz-Salant 认为，这个过程就是投射性认同的过程。
在荣格看来，玫瑰园哲学代表着心灵转化的过程，这个过程遵循着玛丽亚的
法则（axiom of Maria），由四个分裂的极端最终要走向统一，在图一中，我们
已经看到了这个4-3-2-1 的过程的总略。
从临床分析的角度，图一象征着患者刚开始治疗，对治疗师的无意识认同。
也就是说，经由患者的投射，治疗师开始进入患者的黑暗而充满乱伦色彩的家庭
氛围中。日月同时显现于墨丘利之上，墨丘利不仅仅是七大行星的母亲，也是他
自己的父母，在治疗关系中，这象征着原始性自恋和客体-自体关系界限的消失
（Jung,1946; Merlo,1996）烟雾遮蔽了日月，这象征着投射性认同阻碍了意识之
光，同时在图1 构图中可以看到灵魂分裂为“上”和“下”两个部分，而且这两个部
分是通过烟雾（投射性认同）相联系的。此阶段也即是炼金的“黑化” （nigredo）
过程，通过升华或蒸馏无意识中分裂和充满敌意的对立面，炼金术者联结起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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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体和心灵，灵魂和本能。炼金的过程会积极转变投射性认同，而不会贬损其
黑暗和负性特质。从治疗的角度来说，这需要分析师学会欣赏和珍惜黑暗、绝望、
折磨。（Schwartz-Salant，1988，1989）
这种投射认同的原型当然不仅仅是荣格学派体验到，如Grotstein 就提出过，
投射认同的作用如同一个进入了自我的本我的喷泉，然后两者共同进入超我。
（Grotstein,1982,p111）类似于这样的文字在客体关系的文献中比比皆是，同样
在炼金修行的文献中也经常可以看到。《哲学家玫瑰园》中有诗曰——
“我等乃精神之第一本质，以及唯一源泉/
通过我等，伟大艺术之最高芬芳得以酿造。
无泉无水能似我/
我成全贫者和富者，或让他们罹患病灾。
因我可成之死亡及毒害。
（We are the metals’ first nature and only source/
The highest tincture of the Art is made through us.
No foutain and no water has my like/
I made both rich and poor men whole or sick.
For deadly can I be and poisonous.）
2.2 玫瑰园图二：国王和王后
图2 玫瑰园图二：国王和王后（King and Queen）
图2 国王和王后（King and Queen）
图2 中双方相互紧握的左手是违背习俗的。而这正象征着左手原则起到了决
定性作用。左手象征着无意识、罪恶和黑暗，左手也象征着心、爱情以及违背道
德的各种情绪。另外一方面在图中双方的右手就起到了相互补充的作用。双方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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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相交的花枝都分叉，分别分为两叉，合起来正好是“四”。象征着地、火、水、
风四大元素，其中风、火由太阳把持，地、水由月亮把持。来自上方的鸽子代表
着圣灵以及整合（自性）的力量。图中央的三个花枝和前图中三个喷口一样是三
位一体的一种变形。
具体到临床上，此图象征着乱伦和情欲性投射认同的出现。
患者会把与其自身性别相反的阿尼玛或阿尼姆斯投射到治疗师身上，从而形
成移情中男性和女性的成分的互动。通过下图表现——
图3 移情的四相性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移情中存在4 条的关系通路，分别是a）非情结性的
个人联系；b）男人与阿尼玛及女人与阿尼姆斯的关系；c）阿尼玛和阿尼姆斯的
关系；d）男人和女性阿尼姆斯的关系（当女性认同阿尼姆斯时），女人和男性
阿尼玛的关系（当男性认同阿尼玛时）。这种移情的交错性在图2 中就是通过两
人的交叉的花束来代表的，而国王和王后左手的联系（sinister left-handed contact）
象征着正性移情的爱的成分。这种荣格所称“婚姻的四相性”也是社会的基础，最
初建立在兄妹换婚基础上的家庭结构中就存在这种四相性。
这种四相性也是乱伦的集体无意识的结构基础。乱伦的主题在西方来自于
阿波罗和戴安娜的结合，他们分别代表着日月和男女。玫瑰园图中的国王和王后
象征着兄/妹的婚姻乱伦关系，这也代表了投射和移情的过程。乱伦是和潜在的
性能量有关的，故Schwartz-Salant 提出，投射性认同中也包括了身体-性欲的元
素，通过这些元素，进一步的变形转化才是有可能的。自性原型的特点就是追求
整体性，乱伦是血亲利比多（kinship libido）内在倾向的象征性部分，乱伦主题
代表回收对立的本能倾向（爱本能和死本能）并且整合它们，所以乱伦主题恰恰
也是自性原型的一个展现。
在荣格看来移情的乱伦特质是血亲力比多的特征而不是被压抑的婴儿的愿
望。他认为血亲力比多在人类历史上起到重要的作用，而到了现代，这种力比多
受到了抑制，血亲力比多的客体不能被国家、家族等关系所替代，移情本质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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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这种力比多。但是如果移情停留在投射的状态的话，就会造成类似于原始
社会的状态，所以移情有必要得到分析。但是如果投射断裂了，那么将会在治疗
关系中将会空无一物。所以荣格强调，自性化的过程包含两个侧面，一方面是个
体的完善和整合，另一方面是客体关系的完善.，（Individuation has two principal
aspects: in the first place it is an internal and subjective process of integration, and in
the second it is an equally indispensable process of objective relationship. Neither can
exist without the otherm although sometimes the one and sometimes the other
predominates.）由于移情是自性化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所以荣格认为，
移情的处理不仅仅对个体来说是重要的，对社会、对于人类的道德进程和精神进
程来说非常重要。虽然在炼金术中恪守人类的性道德原则，但是炼金术者并不是
压抑、排斥性欲-乱伦因素，而是善于升华、转化这些因素，让这些因素成为精
神超越的燃料。（Jung,1946;Schwartz-Salant，1988，1989）
这个过程比较类似于比昂所说的在分析过程中通过贝塔元素的阿尔法化，人
们能够不断地趋近O(绝对真理)的过程。
值得注意的是，荣格绘制的移情四相图在移情焦点治疗中再次出现，见图4，
图5。（李孟潮，2006）
图4 角色配对的摆动，转引自（Yeomans,2004）
图5 角色逆转和对立的自体-客体关系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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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虽然人们使用不同的术语，但是他们对于移情的结构特征是有一致的
看法。对于荣格来说，这些分裂的自体-客体关系配对是体现了集体无意识系统
和个人无意识系统的失衡，而对Kernberg 等客体关系者来说，这种失衡重要是
存在于外部环境（母亲）和婴儿的心理-生理因素中。
在婴儿认同发展过程中，这种四相性也会体现为好客体-坏客体，好自体-坏
自体的分裂。（李孟潮，2005）现在我们知道，这种心灵-物质的由4 到1 的规
律早在炼金术时代就已经被人发现。而荣格理论对于色情性移情和乱伦焦虑的理
解也让人眼前一亮，不失为众多治疗话语中的一朵奇葩。
2.3 玫瑰园图三：赤裸的真理
图6 玫瑰园图三：赤裸的真理（The naked truth）
玫瑰园图三：赤裸的真理（The naked truth）
在玫瑰园图二中双方他们两者的关系也比较遥远，因为他们还穿着较为正式
的衣服。而此图出现了裸体。赤裸的夫妻也象征着意识和阴影的联合以及双方的
坦诚。此时的鸽子象征着道德原则。荣格认为在图三开始出现灵魂的联合，这通
过双方的手的姿势变化体现出来。上图中的多对冲突关系减少了，只剩下男女的
对立。图中的日神对月神说，“哦月神，让我成为你的丈夫。”，月神说，“哦日
神，我必须服从你。”
这在治疗中象征着治疗双方开始真正的脱下伪装，有真正的情感交流。但是
与此同时，既往的身份认同仍然会在他们的关系中造成紧张，Schwartz-Salant 认
为日神和月神的对话，就如同自恋性移情和反移情阻抗的关系一般。所以图三也
被认为是训导人们不要为自恋所迷惑， 尤其是要抵抗骄傲和自负。
（Jung,1946;Schwartz-Salant，1988，1989）
2.4 玫瑰园图四：沐浴（Immersion in the b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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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玫瑰园图四：沐浴（Immersion in the bath）
玫瑰园图四：沐浴（Immersion in the bath）
图4 中双方再次回到了黑化阶段，进入的母亲子宫的欲望之水也是墨丘利之
泉（无意识）中，同时此时也为新生命的诞生作好了准备。这时候国王可以象征
灵魂而王后象征身体。沐浴象征着退行进入无意识。鸽子象征着上端的联合，而
水池象征着下端的联合。Schwartz-Salant 认为这幅图象征着投射性认同中的性欲
能量再次回归，这些能量聚集在人际互动领域，其作用主要是作为无意识中的配
偶（the couple）变形的沐浴池存在。和精神分析领域中把性欲的感受简约为对
分离焦虑的防御不同，炼金术取向者一方面对病理性性乱倾向保持警觉，另一方
面也能赏识性能量的积极和转换的方面。同样在治疗的此阶段，患者的移情被性
欲幻想所渲染，治疗师也要注意其中积极转换的因素。沐浴阶段也象征着治疗双
方进一步的坦诚以及深入无意识，这是一个投射性认同开始把双方卷入的阶段，
这个时候治疗师站在了投射性反认同付诸行动的边缘上，同时也是移情性好转要
出现的关键时刻。（Jung,1946;Schwartz-Salant，1989;Merlo,1996）
2.5 玫瑰园图五：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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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玫瑰园图五：化合the conjunction ( coniunctio)
玫瑰园图五：化合the conjunction ( coniunctio)
这幅图里面已经没有前几幅图里的那只头部向下的鸽子，这象征着自性原型
其控制的力量已经被整合进沟通领域中。男女交媾象征着结合，容器和内容物联
合起来，Schwartz-Salant 认为，这表现为分析师和被分析者对彼此的内摄性认同。
患者此时会想象在会面结束后仍然被分析师包容。虽然在结合阶段后，患者也会
出现不由自主地想起治疗师的现象，但是患者是否感觉到自己被分析师包容才是
至关重要的。没有这种被包容感，患者就会停留一种对神既向往又敬畏的圣灵存
在（numinosum）的状态中。沟通领域出现结合特质的时候，治疗师不仅仅要处
理客体关系的变迁，而且要处理圣灵存在（numinosum）的治疗和魔鬼力量。结
合领域有传递信息的能力，这是投射性认同和投射性反认同的能力，这时候会出
现交互性沟通有限的时空的“感觉进入”（feeling-into）体验。这种体验受到了炼
金术者的高度评价，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保持这种状态的稳定，让它成为物质和
人格转换的基础。（Jung,1946;Schwartz-Salant，1989;Merlo,1996）
此时分裂和投射性认同形成的对立的两面得到了超越，治疗关系处于和谐的
节奏中，付诸行动也会减少。患者和治疗师的身份认同可以存在一定程度的融合。
这个阶段患者的意识性自我也会把集体无意识的某些非自我成分投射性认同到
治疗师身上。所以这个阶段也被称为小化合（lesser conniunctio）阶段，它类似
于弗洛伊德所言的移情性神经症。（Merlo,1996）
2.6 玫瑰园图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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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玫瑰园图六：死亡（death）
玫瑰园图六：死亡 （death）
在此图中国王和王后前图中做爱的大海变成了石棺（sarcophagus）,两个人
也变成了一个双头的人。在炼金术中，这是一个腐败的阶段，新生命诞生于旧生
命的腐朽，在炼金术传统中，认为一个生命的诞生必然是在另一个生命的死亡之
后。此图象征着个性化过程（individuation process）,在经历了前面的对立两面的
第一阶段整合后，力比多进入了一个精神惰性（psychic inertia）阶段。经由投射
认同发生的对立面的联合导致了乱伦禁忌的死亡。患者的力比多进入无意识并且
衰减的过程从沐浴开始，在更少的整合阶段达到了力比多的顶点，现在又开始到
了生命的起点，这是用死亡来象征的。Schwartz-Salant 认为这个黑化过程来自化
合阶段的乱伦元素。分析师或者患者未解决的乱伦冲动以及各种付诸行动最终将
会破坏结合。这种死亡状态将通过抑郁或者绝望被治疗双方体验到，同时也会出
现嫉妒。客体关系者往往把这种状态解释为抑郁位失败。而Schwartz-Salant 则更
多注意此黑化过程前的早期的联结的丧失，客体关系式的解释容易把此过程中的
绝望和丧失简化为个体水平，而没有看到这时神圣能量丧失的一个过程。
同时，这也是大化合（greater coniunctio）的起点,大化合是意识和无意识的
化合，自我和非自我,主体和客体，个体和集体的化合。小化合是移情层面上的
整合，而大化合是性格成分的重组和意识层面的整合，大整合是通过炼金成功或
者哲人之石来象征的。到这个阶段的玫瑰园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值得治疗师注意
的就是，自性原型的统一性驱力总是隐藏在乱伦表象之后出现。所谓“自然欢庆
自然，自然征服自然，自然统治自然”。（Merlo,1996）
2.7 玫瑰园哲学图七：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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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玫瑰园图七：灵魂出窍（the ascent of the soul）
图7 灵魂出窍（the ascent of the soul）
此图中灵魂从地面上升到空中，也象征着自我（ego）上升为了自性（self）。
而精神将会带着上层和下层的元素进行一次大的整合。这同样象征着对天真地自
我中心主义的克服。荣格把这个状态比作精神分裂性解离，在互动领域中，这时
候的两个人会觉得极端的迷惑，双方会感到灵魂的丧失。荣格提出此图中的人虽
然有两具肉体，但是只有一个灵魂，这反映了灵魂的本质是关系的功能。但是这
时候灵魂还没有获得实体。这对应着治疗中出现解离以及现存的自我意识坍塌的
过程。这个过程中需要小心，因为当患者觉知到集体无意识和精神性非自我的时
候，容易出现精神病样状态的急性发作。某些荣格学者认为在此阶段，患者的意
识性自我发现了精神生活中尚有一个更高的存在，发现意识性自我并不是精神的
主宰者，而是集体无意识的自性是主宰者，这导致了心理解体的症状。患者可能
出现类似精神病的发作，出现意识化程度较低的状况，某些患者会体验到没有灵
魂的感觉。这时候尤其需要治疗师的耐心、勇气和信念。为了防止这种解体和意
识完全崩溃的情况发生，荣格建议在进入无灵魂状态时需要通过神话学类比这种
方法。在此时，会出现很多的对投射性认同的解释，但是，Schwartz-Salant 认为，
这些解释有可能被用来掩饰心灵完全失去联结的状态。分析师心灵的死寂感和无
能感很容易被解释为是患者投射诱发的结果。这就把原型部分的内容简化为人际
关系部分了。用炼金术的语言来说，这时候人际领域中双方感到没有灵魂，而个
人内心感觉到和无意识失去了联系，是因为灵魂出窍升到了神那里。这是一种超
越了自我的联合状态，这个阶段的投射性认同没有解释的价值，相反试图笨拙地
解释只会徒取其辱。
这是一个神秘的时刻，很多感受不可言传。玫瑰园说，“你必须看守栖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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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物质中的水和火并且用永恒之水包容这些水，虽然这不是水，而是真水的火
的形式。”
Schwartz-Salant:使用了一个故事，来说明此状态的悖论特质。一个教徒去见
神，敲门后，一个声音问，“是谁？”教徒说，“是我。”声音说，“在这个屋子里
没有我和你。”门没有开，一年后，此人再次去敲门，声音问，“是谁？”教徒说，
“是你。”门开了。
2.8 玫瑰园图八：净化
图11 玫瑰园图八：净化(purification，mundificatio)
玫瑰园图八净化(purification，mundificatio)
此图中露水落在坟墓中两头人身上。露水代表着灵魂的回归以及神的慈悲。
也代表着墨丘利的变形特性和智慧，从天空中下降而来的智慧和灵魂净化黑暗的
无意识。Schwartz-Salant 认为此图描述了对第三域中无处不在的内在压力的冲洗
并且进一步精炼分裂和投射性认同的过程。这个净化的过程会贯穿整个玫瑰园的
所有图谱。这时候要特别注意患者和矛盾情感（numinosum）的创造性联结。这
个联结被分裂出自我意识（ego-consciousness）同时又和自我混淆起来，这会产
生更多的内在力量。在这个阶段，可以使用放大(amplification)的方法,但是仍然
要注意这个阶段的特点，而不要仅仅对成人人格说话，而且要注意仅仅是理智上
的理解不足以改变无意识的内容和增强自我，在治疗过程中，需要有感情的关系。
2.9 玫瑰园图九：灵魂回归（The return of the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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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玫瑰园图九：灵魂回归（The return of the soul）
灵魂从空中回到身体，而两只鸟分别代表着有翅膀的龙和无翅膀的龙，他们
代表着墨丘利的双重本质，他既是肉体的也是灵魂的，既是地狱的也是天堂的。
Schwartz-Salant 认为灵魂回归得到了在死亡中形成的形体，这个领域相对来说是
稳定的，退行也变得不再是恶性的退行。（Schwartz-Salant，1988，1989）同时
此图象征着患者整合也不是完全的。意识自我仍然经常被无意识所控制。这个阶
段的移情模式表现为阿尼玛或阿尼姆斯和意识自我的认同仍然保持着分离。
（Merlo,1996）
2.10 玫瑰园图十：新生（The new bi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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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玫瑰园图十：新生（The new birth）
此图雌雄同体象征着意识和无意识的融合。对死亡的无意识认同已经被初步
战胜。双性同体者站立于月亮之上，意味着月亮的正、负两面的形式是其基础。
抛弃、抑郁、绝望等情绪，在此之前是被自我认同的，或者被关系中的两个人分
别认同的，现在得到整合成一个交互的领域。此时的幻想功能较稳定，不再经常
被投射性认同的破坏力量所摧毁。双性同体者左手的三头蛇象征着三位一体，右
手的一只蛇象征着玛丽亚法则，蛇同时也是魔鬼的象征，图中的乌鸦也象征着魔
鬼。图中两个人共享的一个自我，也就是“第三身”（the third body），这是精细
身的领域，也是产生智慧、知识和血亲关系（kinship）的结构。某种程度上，它
能够变成个体的自我（self）,有着男性或女性极性的自我，但是它不会完全变成
自我。Schwartz-Salant 认为，这种共享体验和结构便是投射性认同的目的所在。
荣格有关移情的研究让我们抓住了投射性认同的墨丘利本质（Mercurial nature）。
在荣格心理学的视野中，投射性认同是来自于第三域的铸造成果，它既是一个花
招骗术又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神启。投射性认同的目的不仅仅是传递信息，投射性
认同聚焦于第三域的过程，它既不在个人之内也不在个体之外。
但是墨丘利双重、分裂的特质在玫瑰园的头10 幅图中并没有得到解决。此
时的同体者（Rebis）站在月亮之上，象征着它本质上还是具有女性（阿尼玛）
的成分，而且魔鬼（阴影原型的力量）也还没有完全得到整合。从玫瑰园哲学的
图十一到图二十，我们可以看出，上述结合、死亡的过程还重复了几次，就如同
道教的九转还丹法一般，最后达成耶稣诞生，道成肉身的成就，而死亡在此被彻
底战胜，意识和无意识，自性和人格面具被完全的整合，这也是个性化过程的终
点。（见附录1，附录2）但是从图十之后的阶段显然已经不是临床心理治疗的
范畴，而是属于分析性超越修行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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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讨论
虽然投射性认同这个词语出现在精神分析文献中年代是1946 年，但是对此
术语所涵括之心理现象的研究和描述的历史却有着更加久远的岁月。
仅仅在精神分析的视野中，我们就可以发现弗洛伊德本人在1915 年就已经
提出过“思维传会（移情）” （thought transference）（Freud,1915）并在随后的
著作中多次涉及到投射性认同。而荣格也早在1917 年时候就观察到了代际间的
投射性认同，他提出对孩子的发展起作用的并非是规则或者谆谆教导，而是父母
及教育者的无意识情绪状态起到了更重要的作用，这些无意识状态会悄悄进入孩
子的心灵，制造出同样的心理状态和反应模式（“It is not the good and pious
precepts nor is it any other inculcation of pedagogic truths that have a moulding
influence upon the character of the developing child , but what most influences him is
the peculiarly affective state which is totally unknown to his parents and educators.
The concealed discord between the parents , the secret worry , the repressed hidden
wishes , all these produce in the individual a certain affective state with its objective
sighs which slowly but surely , though unconsciously , works its way into the child’s
mind , producing therein the same conditions and hence the same reaction to external
stimuli .” ）（Jung , 1917）
荣格对投射性认同这个现象的研究集中体现在他对于移情的理解上，在荣格
看来，移情就是一种关系，而且总是包含着对立的两面。[（transference is a）form
of relationship, [ and] it always implies a vis-a vis”]，治疗师和患者之间存在着广泛
的无意识的人际沟通，这种移情的产生是基于自体（the Self）的自主性和自我调
节关系的功能。心灵（psyche）就具有关系性的部分。来访者和分析师之间的关
系性交流的部分不仅仅存在于意识层面和个人无意识层面的交流，而且还有集体
无意识的关联性。 (Jung, 1946)
在移情方面，荣格和弗洛伊德一样，认为移情包含了家庭环境中的情绪、愿
望在分析情境中的再现，并且同意移情的广泛存在。但是荣格认为移情是一个自
然的事件，移情包含了某些原型和非个体成分，这些成分通过人类的大脑结构代
代相传，移情本质上是人类寻求建立社会联系的尝试，是患者试图和分析师建立
一种同盟的企图，分析师和患者的真实关系对患者更有治疗意义，而不是移情关
系。对荣格来说，缺乏移情是多少有些积极性的事件，即便移情中出现了原型因
素或者个人因素，荣格也反对促进移情，而认为应该是忍耐移情，应该是理解移
情而不是卷入移情。他认为移情是一种尝试在意识自我和集体无意识之间建立关
系的尝试。移情是自我调节的心理系统要恢复平衡的一种尝试。荣格观点的独特
性在于其心理病理学基础理论的独特性，他认为所有所谓病理性现象都是对意识
系统做出的一个补偿，都有其适应功能（不一定是适应外界社会）。由于在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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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移情投射的内容是具有保护功能的，所以，他的治疗方法也是不同的，对
荣格学者来说，不是移情投射的内容需要得到处理或阻止，而是投射这个过程本
身需要得到处理。(Merlo,1996)
虽然荣格认为移情具有个人和原型不同层次，但是他并不认为所有的案例的
移情处理都是需要进入原型层次的，仅仅是那些困难的案例，他认为可以对原型
层次的移情进行探索。（Jung,1946）
荣格也不认为自性化过程就是完美无缺的，他也提到，如果自性（self）完
全居于人格中心的话，会导致人格仅仅能够在低层次（身体）感受痛苦，而高层
次（心灵）则既无法感受痛苦也无法感受快乐。故Schwartz-Salant 依据此提出，
完全的解决投射性认同，会造成心身的分裂。（Schwartz-Salant，1988，1989）
荣格的理论和客体关系有很多重叠相似之处。如Grotstein 总结了很多客体
关系学者的看法后提出，移情本质上就是投射性认同，移情本质上是患者把内心
的自体-客体表象投射性认同到分析师。[（it）occurs as a projective identification of
aspects of the self in the present into or onto the figure of the analyst ]
( Grotstein,1982/1993)而荣格同样是以投射为基础来理解移情的。
而对于投射性认同的起源，客体关系学派者认为投射性认同起源于婴儿期的
客体关系，而荣格派学者对此的起源学的探询更加深远。
有荣格派学者认为投射性认同起源于集体无意识夫妻（an unconscious
couple）的原始意象，是集体无意识夫妻的化合（coniunctio）。化合（coniunctio）
代表着对立双方的融合，投射性认同属于一个更大的第三域进化过程。
(Jung,1946）而治疗的过程就是发现和折合无意识的对立的配偶（the unconscious
couple）(Schwartz-Salant,1988.1989)
也有学者如Nathan Field 提出，投射性认同是一种超常的现象。 投射性认
同是人类共情的基础，是象征能力的来源，投射性认同现象说明了我们人类在本
质上相互联系成一体的，分别的个体性出现只是一个意识化自我的幻觉。投射性
认同是一个爱因斯坦所说的四维空间的事件，而我们大部分生活在三维空间中。
在治疗室中治疗师面对投射性认同之时，这个问题不是通过知识、技术来解决的。
（Field, 1991）
柏林的一组荣格分析家也对分析师和患者之间的无意识沟通进行了研究，
他们发现，在分析中分析师和患者的联想模式有惊人的对应性，而且在谈到原型
的梦或者有高度情绪压力的会面中，出现了大量的共时现象和E.S.P 现象。
（Dieckmann，1976） 此类荣格心理学中的感应现象从侧面描述了客体派分析家
的那种投射进入（project into）的现象。同时也证实了投射性认同的集体无意识
基础。
Field 认为，我们不仅仅是在投射性认同中进入了融合状态，而是我们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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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处于融合状态中。从荣格学派的角度看来，“个体性”来自于荣格所说的自我情
结（ego complex），自我只是集体无意识的一种形式而已。集体无意识相当于
海洋，而自我不过是一朵浪花。人类的自我个性感是脆弱的。我们站在分化性意
识主体的角度，认为投射性认同退行进入了融合的幻想中，但是如果我们站到望
远镜的另外一端，就会发现融合是我们的本质，而分离的个体自我感是由一系列
的防御系统构成的。
虽然分裂和投射性认同经常发生，但是我们有必要区分病理性投射性认同和
创造性投射性认同，病理性投射认同是二维空间的产物，它的基础是分裂，而创
造性投射性认同已经整合了分裂，它属于四维时空的产物。（Field，1991）二维
和四维的投射性认同之间的关系是，要进入四维空间，必须经过二维空间，投射
性认同不仅仅造成双方的相互感应，而且会造成一个自我感的消解，现存的三维
结构中的自我结构让人无法进入四维空间。在来访者的自我进行这种变异并且自
我治愈的过程中，有很多危险，所以分析师这时候要作为来访者的辅助性自我存
在。同时，由于集体无意识中伴侣原型和乱伦原型再此过程中被激活并且交互感
应，所以治疗过程中会出现强烈的色情性移情。
投射性认同的创造性以及感应特性在客体关系学派的治疗家也有观察到。
如Helene Deutsch 也曾经提出过，在她和患者间，存在心灵感应式沟通，并
认为这是移情的一个主要因素。（Deutsch, 1926）Money-Kyrle 认为投射性认同
是一种感应过程， 是一种前语言的沟通， 类似于群居动物的本能/ 。
（Money-Kyrle， 1956）而荣格派学者也是以“感应”作为其分析的基础和首要原
则的。（申荷永，2004）
Balint 提出创造域（the area of creation）比较类似于荣格学者观察到的投射
性认同的概念，认为创造域在通过分析中良好的退行达到的，这个创造域的特点
是自动地创造疾病并且治愈疾病( Balint , 1968)。荣格心理学家Schwartz-Salant
认为投射性认同具有病理和创造两个方面的特性，这是集体无意识中的Pleroma
的功能，其病理性形式会侵入人格的原发思维过程，其创造性功能则具有治愈的
作用。（Schwartz-Salant，1988）
这种对投射性认同的辩证视角也体现在Schwartz-Salant 对人格障碍患者的
理解中。他认为在边缘人格结构或自恋人格结构者中，其自我-自身（ego-self）
的一部分没有被完全整合入自性中，这个成分要是进入意识就会造成解离体验。
在治疗中，这个部分形成了投射性认同，即精神病性移情。但是要注意的是治疗
中的投射性认同领域是双方共有的，所以很难说这个精神病性的成分是属于谁。
而且这些分裂的成分在移情中会形成类似于Kernberg 等所言的对立的自体-客体
配对，每个配对又有其独立的本质和独立的模式。但是Schawartz-Salant 对这种
分裂和投射性认同现象的起源解释是很独特的，他认为这种现象不是来自于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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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本质上也不是原型，但是这种现象又同时具有早年创伤和原型发展的特征，
所以对这种现象的任何清晰的分类都会是不恰当的。在这种投射认同状态中，既
有融合又有远离，然后这种状态既不是被创造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创造者。这个
现象适用的逻辑原则是“既不-也不”（neither-nor）原则，这种状态和酒神狄奥尼
索斯（Dionysus）的特质是相应的。在治疗中患者的移情投射和治疗师的反移情
投射相遇形成他们的共享体验，这时候激发了无意识中联合夫妻的图像（the
image of a united couple）, 即化合（Coniunctio）的原型， 被激活的化合体验可
以对分裂的两极进行整合。（Schwartz-Salant，1993）
Winnicott 的理论和荣格学派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炼金术士像Winnicott 一
样发现了第三域的存在，不过他们用精细身（subtle body）这个术语来描述和解
释这个现象。“微细身”用来指称介于物质和精神之间的状态。 Schwartz-Salant
认为，微细身类似Winnicott 所言的过渡空间，是投射传递和变形的领域。
但是荣格学派作者通过玫瑰园哲学传达的观念和Winnicott 等客体关系学派
者还是有所不同——首先，在玫瑰园中的双方的融合不是指双方人格的融合，而
是指阿尼玛和阿尼姆斯的融合；其次，这种融合也不是发生在两人之间，或者个
体内部，这种融合存在于另一个维度，即第三域（the third area）。炼金术把这
个维度称为墨丘利（Mercurius）。融合后的变形过程则是伟大工作（Opus）的
目标之一。Schwartz-Salant 认为，投射性认同的目的是转变第三域的结构和过程
动力，在此过程中，个体对这些过程的知觉也改变。所以在Schwartz-Salant 等学
者看来，虽然人们经常是在两人互动的过程中体验到投射性认同，但是投射性认
同的本质却是和对立的两极融合成为墨丘利（Mercurius）有关，在此过程中，对
立的双方都会发生改变。墨丘利（Mercurius）或者微细身是投射穿越的领域，而
微细身的变形过程中投射性认同是至关重要的力量。第三域是时-空世界之间的
一个过渡空间，其中客体和原形互动的过程，荣格称之为Pleroma。第三域和时
空世界的特质是不同的，这里的一个原形就包括了所有其他的原形，处于一种一
体状态（oneness）。在pleroma 的病理形式中，其动力侵犯了意识人格的原发思
维过程；但是在pleroma 的健康形式中，通过矛盾情感（numinosum）的过程，
它是所有治愈力量的来源,而荣格认为这也是治疗的关键所在。图像具有引导我
们进入pleroma 的能力，而荣格在玫瑰园图像中发现的原理就是投射性认同的
pleroma 根源。(Schwartz-Salant,1988，1989)
由于某些荣格派分析家把投射性认同理解为二维或四维空间的事物，并且看
到了投射性认同的创造性价值，所以，他们处理投射性认同的方式也比较“前卫”。
比如说，有些学者并不特别重视解释，并且认为解释效果不大，而是注重倾听和
等待；有些荣格派分析者提出了要加入来访者的投射性认同中，就像要救助落水
儿童的人需要跳到水里面去一样。如Carpy 提出的部分付诸行动（partial ac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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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这和Ogden 提出的解释性行动有类似之处。（Field,1991; Carpy, 1989）
Schwartz-Salant 认为，把投射性认同解释为患者必须收回去的投射，会限制了投
射性认同的创造性，（(Schwartz-Salant,1988.1989) 荣格学者和客体关系学者在
治疗技术上也有相符合的时候。如客体关系学者Rosenfeld 认为分析师在移情过
程占主导地位时不应该系统地分析患者的投射性认同，此时应该首先向患者澄清
当下的现实性，此时不解释的作用在于让外在的好客体能够被充分内化，建立起
内在空间。Schwartz-Salant 同样认为不解释投射性认同的话，可以激活交互的领
域。激活整合（coniunctio）的动力，可以重修建立男性/女性对立的和谐
（Rosenfeld,1971; Schawartz-Salant,1988）这个过程被荣格学者称为变形过程
（transformational process），较接近于Winnicott 所言的过渡空间（transitional
space）。而在Bion 看来，分析过程便是容器和被容纳者之间交互影响，不断变
形（transformation）的过程，患者把自由联想变形为言词，而治疗师不断通过解
释不断变形让分析师和患者的现实接近，在Bion 看来，通过对变形的不断观察，
人类可以接触到终极真理O,通过对O 的包容和接纳，患者可以内摄分析师的包
容功能从而组织起自己的自我功能(Bion,1967b,1970) Merlo 认为， Bion 所说的O
和荣格所说的自性有类似之处，因为自性也是难以言传并且只能通过观察其变形
而体验的。
当然，总的来说，荣格学派和客体关系学派的差别是在本体论上的差别。在
荣格看来，物质和心灵是同一个东西的两面，处于持续的互动中[“Since psyche
and matter are contained in one and the same world, and moreover are in continuous
contact with one another and ultimately rest on irrepresentable transcendental factors ,
it is not only possible but fairly probable even , that psyche and matter are two aspects
of the same things’ ]( Jung, 1952) 而其他流派的人士要么没有本体论，要么是秉承
笛卡尔式的心身两分的论点。
4 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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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玫瑰园十阶段
荣格派的移情进程由玫瑰园的十个变化阶段（见图14）来代表。客体关系
学派作者Tansey & Burke 研究也发现，从反移情到同理，总共要经过三个大阶段，
9 个小步骤，包括1）接收期 （Reception），其中包括心理设定亚期（Mental Set），
互动压力期（Pressure of the Interaction），认同信号情感期（Identification signal
Affect ） ； 2 ） 内心处理期（ Internal Processing ） ， 包括容纳- 分离期
（Containment-Separateness），加工模版期（Working Mode），同理连接期
（Empathic Connection）；3）沟通期，包括非解释性沟通期（Noninterpretive
communication）,移情为基础或反移情为基础的沟通期（transference-based or
countertransference-based communication ） ， 移情/ 反移情为基础的沟通期
（transference/countertransference-based communication）。（Tansey & Burke,1989）
同样包括了多个循环的分裂-融合阶段。
图15 Middelberg 的伴侣舞蹈图
另外在客体关系的夫妻治疗中，也有类似的有关夫妻关系发展的7 步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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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其中不但可以看到多次分裂-融合的过程，也可以看到四相性元素的变化
（Middelberg ,2001）。
在东方的心灵修养传统中，具有如此过程特征的方法更是比比皆是。如周易，
道家内丹，禅宗十牛图以及密宗的修行道次第等等。目前正是需要我们从这些伟
大传统中汲取营养，重建心灵世界的时刻，正如荣格所言，“我们今天生活在一
个裂变和混乱的时代。一切都在土崩瓦解。正如通常在这种情形下可见到的，无
意识内容正在侵入意识的边界，从而达到补救危机的目的，在此过程中它发现它
自己。所以这值得我们带着最大的关注、花费时间来检查所有此类边缘现象——
不管它们是如何迷糊不清——并期望发现新的、潜在的秩序的种子。”[We live
today in a time of confusion and disintegration. Everything is in the melting pot. As is
usual in such circumstances , unconscious contents thrust forward to the very borders
of consciousness for the purpose of compensating the crisis in which it finds itself. It
is therefore well worth our while to examine all such borderline phenomena with the
greatest care, however obscure they seem, with a view to discovering the seeds of new
and potential orders . ] (Jung,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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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1
哲学家玫瑰园图11—图20
玫瑰园图十一 玫瑰园图十二
玫瑰园图十三 玫瑰园图十四
25
玫瑰园图十五 玫瑰园图十六
玫瑰园图十七 玫瑰园图十八
玫瑰园图十九 玫瑰园图二十
全文下载：http://ishare.iask.sina.com.cn/f/19249841.html
www.psychspace.com心理学空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