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之间》第二部 建立客体关系 DEVLOPING OBJECT RELATIONS
《从那摇摆不停的摇篮
从那反舌鸟的歌喉,乐音穿梭
从那九月的子夜
华特。惠特曼
《从那摇摆不停的摇篮》
Walt Whitman
“out of the cradle endlessly rocking”
简介
心理治疗中病人的成长改变以及婴儿与母亲的关系这两种情境,所得到的数据一致地告诉我们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辨识与他体的关系里自己是谁的能力,从婴儿时期开始就以一种摇摆的方式逐渐发展了起来。经过分化和整合以后,形成了自体和客体影像。我们观察客体关系文献中最具影响力的发展学研究,非Mahler和她的同僚(Mahler eta1.1975)莫属。其它的研究像是Spitz(1965)和Bowlby.(1969,1973),虽然强调的面向稍有不同,但也都同样指出早年婴儿一母亲的关系对建立自体感和他体感的重要性。Piaget(1936,1937)认知发展的详细描述也呼应了Spitz(Cobliner 1965)和Mahler(Fraiberg 1969,Lester 1983)的发现。
美国的精神分析观察整合起来。他相信过去Hartmann(1964)、Jacobson(1964)和Klein(Segal 1964)的研究成果。此外,他观察边缘型人格违常病人心理历程所得到的结果,和孩童某个发展阶段中的行为有很显著的相对应。这两个以Mahler.和Kernberg的著作为代表的研究路线,汇整而形成现代的客体关系理论。
Kernberg(1976,1980)把这些前瞻性的自我心理学者、人际精神医学者、自体心理学者,还有那些与同僚们做过讨论却从未正式写下所得发现的无数学者,都有着他们各自的贡献。为了理论澄清上的方便,现在我们暂时将焦点放在这两位研究者上。
这样强调Mahler和Kemberg的著作当然是相当过度简单化的。我将在第十九章中讨论其它有贡献的著作。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过程中所见的各种心理动力现象将在第六章中讨论。连同第五章所讨论的有关发展过程的观察结论,这些概念构成了客体关系理论的核心。
5 分离与个体化 SEPARATION AND INDIVIDUATION
研究过有严重困扰的婴儿之后,Mahler和她的同僚开始对三十八个正常孩童和他们的二十二个母亲展开观察。这些孩童在研究开始的时候都只有几个月大。一群受过精神分析训练的研究者针对他们独处和与母亲互动的时候做观察,一直到他们三岁。这一系列详细而同理观察的结果,生动地勾勒出他们所说的人类婴儿心理的诞生( psychologicalbirth ofthe human infant, Mahler et al。 1975) 。
成长的过程包括以下几个阶段和次阶段:
自闭(Autism) 0-2 个月
共生(Symbiosis) 2-6 个月
分离——个体化 6-24 个月(Separation—individuation)
孵化(Hatching) 6-10 个月
实践(Practicing) 10-16个月
复合(Rapprochement) 16-24个月
建立客体恒久性 24-36个月(Developing Object Constancy )
一、 自闭阶段( 0-2 个月)
过去一些客体关系理论者(Fairbairn 1943, Isaacs 1943,Klein 1959) 认为:人打从出生或甚至出现在子宫以后就开始和客体发生关系;但Mahler和大多数的美国学者一样,假设在关系的能力出现之前有一个自闭的阶段,在这个阶段里,婴儿建立了一个多少封闭的心理体系,掩盖在一个似睡状态的幻想曲中。新生儿的心理退缩近似于子宫内的隔绝状态。这样的状态提供了子宫内外生活之间一个过渡的地带。
以(生命中的第一年) (The First Year ofLife) 闻名的Spitz (-1965) ,同样认为新生儿并没有足以区分自体和客体所需要的复杂神经生理。婴儿如果要维持客体关系,总得要先有办法把内在和外在区分开来,还必须要能把知觉组织成持续的内在影像,而婴儿显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基于这些原因, Spitz宣称幼儿的生命以一个没有客体的阶段(objectIess stage) 做为开端。最后要等到神经生理能力的成熟以及像喂食、拥抱、依偎这样的经验累积以后,才终于能够进入关系之中。
触摸新生儿的脸颊,他们的反应是转过来、来回移动且开始吸吮一一根反射( rooting reflex) 。他们会以一种如同吸吮母亲乳房般的活力,对触摸的手指或甚至对一块积木吸吮。他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对母亲或其它的任何一个人表现出特别的兴趣。这样的发现使得Mahler 和Spitz一致地认为新生儿只拥有反射动作,诸如握物、吸吮和惊吓反射一一这些反射在他们和环境之间搭起了一座互动的通道。这个早期对环境的反应在日后逐渐演化成一种关系。
一个月大之前的婴儿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半睡半醒之间。他们像是形成了一个单元系统( monadic system )。Freud (I914a) 把这个时期称做是原始自恋(primarynarcissism )在这个时期所有的情感能量保留或固着在婴儿自己身上。情感能量这时还没被向外引导到外在客体或向内引导到自体或客体表象上。用Freud 的话来说,婴儿灌注(cathext) 了他自己的身体,或者照一般的说法,他将情感能量投注在自己身上。因为Freud 认为性爱能量是最原始的,所以在他建立性和冲动的双驱力理论之前,他称这个阶段为自身性爱( autoerotic )。
许多争论围绕着Freud 有关原始自恋的说法,因为它混合了自体和人(person) 的概念。婴儿如果没有把身体自体当成是一个独立自主实体的经验,那要叫他怎么在自己身上投注情感能量?新生儿并没有个别的自体来投注情感能量在自体的另一个面向上。然而,从一个外在的角度来看,婴儿做为一个整体的人似乎把他大部分的情感能量导向自己的内在。这些概念因为用语上的不清楚而依然无法确定。
Fairbairn (1941) 表示在生命的头几周里,婴儿仍保持着出生前的精神状态(mental state) 。他属于这样一个和母亲完全融合的状态,所以“接纳任何想要从组成他的全部环境和所有经验的母体分化出去的想法” ( F airbairn1943, p. 275) 是不被允许的。这个话题对Fairbaim 来说不是那么强调灌注或驱力的导向,而强调婴儿是如何经验到自己是母亲的一部分。我和Fairbairn 不同,我同意Mahler和Spiz的观点,认为新生儿根本还没有任何有条理的思想;Fairbairn 所提到融合要在之后的共生阶段才开始。
证据显示:婴儿对于光线、颜色(Oster 1975) 、移动(Bower 1965 )和声音( Wertheheimer 1961 )有反应,此外对味道(Jensen 1932) 、气味( Engen and Lipsitt 1965 )和触摸(L旬si1t and Levy 1959) 也有反应。然而婴儿却无法分辨人与非人的刺激。此外,他们也对自己的身体有反应,一如对毛毯、婴儿床和他们的母亲一般。他们好像是生活在一个光线和颜色、温暖和寒冷、痛苦和舒适、静止和移动的世界中。这么说只是为了语言的特性而形成了这样的区分,事实上世界的样子并没有像字面上所描述的那样分成这相对的许多组合。在这个前语言的初生儿岁月中,所有的知觉可能是以一种联觉( synesthesia)的形式在运作。潮湿的甜蜜、温暖的色调、毛毯的影像占了绝大的优势。知觉也可被等分为一块块不相连的光线、声响、触摸、气昧和味道。
这些知觉即使是这么地组织不良,但也还是提供了一些和环境的连结。这种早期的连接发展到最后形成了复杂的关系。Mahler 曾提出一个有名的观察,指出每个发展阶段都融入下一个阶段( Mahler et al。 1975) 。早期的阶段存在着下一个阶段的基础,就如同后来的阶段也包含着先前发展阶段的痕迹一样。在自闭阶段中,只有一点点对外在世界的情感投注,但对刺激还是有一些反应。“这种对外界刺激的短暂反应形成了正常自闭阶段和之后其它阶段的连续性” (Mahler et aJ。 1975, p. 43) 。
成人们会发现,想要把新生儿看成心理绝缘是一件蛮困难的事,因为成人们自己相当程度地和他们的婴孩依附和连接着。每一个女人,如果她生了小孩,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被放在她肚子上时的扭动和温暖,都晓得这样的连结。每一个男人,如果他穿着产房的绿色长服,看着一个新生命湿湿地、尖叫着从母体里露出来,然后把这小家伙抱在胸前,也都会知道自己和小孩合而为一的感觉是什么,在这样的状况下成人们会进入一个部分融合的状态并且把他或她自己的感觉归因于婴儿。一群较不涉入情感的科学家做了密切的观察后发现,虽然婴儿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影响力, 但依附主要还是单向的——父母对小孩。这个事实并不会削弱父母对小孩连接的重要性,因为正是这样的连接( connectedness)形成了一个介质,,在这个介质之中婴儿终能形成他自己的关联( relatedness )。
二、共生阶段( 2-6 个月)
第三章里,临床工作、艺术和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描绘出了成人的共生经验。Mahler 将这种类似的共生经验描述为人生第五或第六个月的时刻里真正的要素。
婴见在共生阶(symbiosis) 的早期会建立一个“对于能满足自己需求之客体(need~satisfying object) 的朦胧觉察” (Mahleret al。 1975, t。 44) 。一开始,他的行为就好像他和母亲是同一个“全能系统( omnipotent system )一一一个在共有范围内的二元整体( dual unity) ” 的一部分(p.44) 。Freud (1 930, p。 64) 把这称做“海洋般的”经验。
双人关系的觉察在经验的累积和神经系统的成熟之中露出了曙光。神经生理上,诸如记忆、认知以及运动协调等自我功能正逐渐开展。它们使得婴孩可以组织和回忆经验,像是饥饿或饱食、被抱着或被放着,还有看着、听着或闻着妈妈和自己身体的经验,在这些经验之中,与客体有关系的自体感正初露头角。孩童们此时从“自闭”----一个人的单元系统转变成“共生”----双极的自体他体系统。不过到目前为止,分化的程度还是不足以容许一个真正的双人关系建立起来。
基因中原本设定好的自我功能程序便没办法建立起来。最极端的例子里,就像Spitz (1 965) 所描述的弃婴育幼院的院童一般,他们可能会退回一个无关系的或自闭的阶段。这些失去母亲的孩童,被放在婴儿床中以固定的瓶子喂食,他们并没有被拥抱、被摇动或被温柔地抚摸。在这种缺乏互动的情形下,他们开始躺着不动、瞪视着、对他们周遭的环境毫不在意。其中一些孩童太过消瘦,终因营养不良而死去。相反的,那些拥有适当互动的孩章,其能力开始逐渐增加,诸如对刺激的觉知、处理、记忆和反应。在母亲一孩童的关系以及自我功能的成熟之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循环互动。
自我功能容许了关系的展露头角,而另一方面与爱着他们的父母的关系也促进了自我功能的展开(Ritvo and SoInit1958, BeII 1970, Mahler et al。 1975) 。如果孩童没有拥有这样的关系,或是母亲没有充分注意孩童各种需要的迹象并且给予响应,孩童微笑反应预告了共生关系的来临,注意到,移动中的脸庞或甚至面具都可以引起婴孩微笑的反应和追寻的目光,这个社交性微笑是真正关系最先出现的征兆之一。Mahler 体认到社交性微笑的重要性,他强调,母亲对小孩的抱持是比较重要的“心理诞生的共生性组织者”。(symbiotic organizers of psychological birth)之一(Mahler et al.1975, p.49) 。
Mahler 并没有强调正确和不正确抱持的对比,但就像Winnicott一样,她也把焦点放在“够好的母亲” (good enough mothering, Winnicott 1953) 所提供对婴儿足够的“抱持环境” (holding environment, Winnicott 1960) 上。如同Brazelton (1969) 也说,心理生理的平衡要在和谐的母亲与婴儿互动中遂成。这个模式被称为相互暗示cuing, Spitz 1965) Mahler (1965) 记下了这个暗示和塑造的过程。她描述婴儿对于母亲身体的温暖与触感的反应和对于无生命客体的反应有何不同(Mahler 1971 )。她同时也描绘了婴儿是如何采用或纳入母亲的抱持模式(hol副ngpa:伽m) 。她观察到一个过去曾有愉快哺乳经验而现在正在断奶期的男孩,开始撕扯着母亲的短衫。为了要抚慰孩子并同时保护自己,母亲把小孩放在膝盖上抖动Mahler etal。 1975, p。 49) 。随后,这个小男孩学到了如何让自己缓和下来,之后甚至还可以用同样的抖动模样来玩躲猫猫。在与母亲只有部分分化的这个时候,所采用的抱持模式为将来更有建设性,适应性和更具分化的关系模式打下了基础。
即使在共生阶段,也并不一切完美。婴儿经验到寒冷、饥饿、腹绞痛、烦扰、坠落以及其它无数苦恼的事。因为小孩的自体他体分化不佳,在他的经验里,这些不舒服的事,像是要把他整个的自体和整个世界都包围了起来。当婴孩哭号和尖叫时,整个世界也仿佛就要被他的痛苦所吞没了。
这些不愉快的经验也有其在发展上的目的。Mahler 与Gosliner (1955) 提到与充斥着的愉快(好)经验相反且与日俱增的不愉快(坏)情绪经验的记忆轨迹,有助于使共生期以及其后含苞待放(budding) 的自体与客体影像有更清楚的轮廓。愉悦与痛苦、好与坏,成为自体他体双极体之外的第二个双极体,小孩就在这期间组织起他的世界。
这婴孩逐渐有了这样的察觉,察觉到外在存在着某些东西,察觉到有某个人在抱持着抚弄着、喂养着他,这与有人会忽视和离开他的察觉相反。他同时也会感觉到他自己在抚弄和喂养着自己。这婴孩不清楚的自体他体分化也符合了这个混淆困惑。婴儿轻易地以为每次只要他移动眼睛找妈妈,妈妈就会神奇地出现;当他移向她的乳房,乳房便自动迎向他。当共生的母亲足够地存在着,婴儿可以将他的需要、他的愿望、他需要被喂食的饥饿感与她的出现连结在一起就好像愿望和满足是同一件事一般。全能感充斥着婴儿的共生世界。当他移动时世界也移动了;当他感觉,世界也感觉着;当他呼吸,世界便也呼吸。
对父母来说,他们孩子的共生阶段常使他们充满欢乐。母亲和父亲在这样和孩子的温暖亲密中都会感到欢欣,或许也回忆起他们自己的童年经验。尽管如此,喂食的问题、睡眠的困扰,以及一天廿四小时都必须在身旁的需要对年轻的父母而言可说是很大的折磨。有时他们可能会因为个人的性格,而发现和共生期婴儿的紧密关系威胁了他们自己的自主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撤退。父母这种保持距离的作为,可以表现在他们强制婴儿接受过于僵化的喂食和睡眠的规律上。然而,一般来说父母亲都可以享受与孩子逐渐增加的连接。
虽然母亲通常会因为他们的孩子有反应而更加肯定自己的父母角色,但父亲有时却可能觉得被排斥在母亲和孩子强烈结合的二元关系之外。不过有些父亲会培养和支持太太的新角色,而间接地在共生阶段参与进来;一些母亲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在共生阶段里获得一些分担。另外有一些父亲会更积极地去分担直接照顾小孩的工作,会自己喂小孩和抱小孩,因而建立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强烈共生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小孩会把父母视为一体,母亲——父亲因而成为共生二元体中一个部分分化的一极,虽然有一些证据显示婴儿在很早的时候对不同的照顾者己经有不同的反应。Mahler并没有再进一步去研究这个现象,转而只去探查传统的美国中产阶级家族。
三、分离一个体化阶段( 6-24 个月)
次阶段一:孵化(6-10 个月)
正当小孩大约五个月大的时候,共生逐渐地混入做为分离( separation-individuation) 开端的这个次阶段。这个分离----个体化的第一个次阶段比较恰当的名称是孵化( hatching ) ,如果比较强调技术性,则可以称之为分化(differentiation )。
在此之前,小孩一直是处在忽睡忽醒之间,注意力只被导向内在或者被导向我----母亲单元( rne-rnother unit) ,然而此刻发展出了一种有“机灵、坚持和目的性”的神色(Mahleretal.1975, p.54) 。 Mahler 的研究伙伴一致地认出这个有着注意力的神色,他们并且描述说:“这个小孩己经孵化出来了”。
这个时期,小孩被抱着的时候,似乎要拼命从母亲身上挣脱开,因为这样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视野能看清楚母亲。这个实际的分化现象和先前妈妈怀中的婴儿模样形成一个对比。当分化再继续下去,婴孩会去探索母亲身体的更多部分,“抓妈妈的头发,耳朵或鼻子,把食物放到妈嘴巴里去”(Mahler et al. 1975, p. 54)。
在这个次阶段中婴儿开始会从一条特别的毛毯、一个玩真熊或是其它柔软圆滑的客体里得到更多的愉悦。Winnicott(1953)称这些被孩子珍爱的宝贝为“过渡性客体”。他认为这些过渡性客体同时代表了自体和母亲,也认为这些过渡性客体是共生之全能二元体的残余。到现在为止,婴孩似乎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觉察,知道这个特别的宝贝既不是自体也不是他体。有关过渡性客体,我们将在第六章里有更进一步的讨论。
孵化期的小孩对其它不同于父母的人的样子表现出更多的兴趣,似乎是要把每一个出现在他四周的人拿来和心中呼之欲出的母亲形象作对照。假如父亲也密切地参与小孩的养育,他也会分担到这个母亲所有的地位。
一个年轻的父亲在杂货店里抱着他七个月大的女儿。小女孩穿着蓝色的灯芯绒连身裤,靠胸口的地方绣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她手撑着爸爸的肩膀直起了身子,看着爸爸的脸,然后盯着路过的人看。她的惊异表情吸引了一个友善、灰发的女子微笑地走近她。她并没有像共生阶段中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回敬这位小姐一个笑容,反倒马上安静了下来,紧靠着父亲的胸膛。她透过爸爸的颈后观察这个女子,困惑但还算清楚这女子并不是她过去所依附的对象。当她紧靠着爸爸的时候,又像是要沉回原本的共生体中似的。
焦虑” ( nonparents stranger anxiety)。 Brody 和Axelrad (1970) 研究了各种这样的反应。Mahler 比较喜欢用陌生反应( stranger reaction )这个名词,她认为焦虑(anxiety)这种字眼太强烈了。她强调婴儿在共生依附中越是能得到安全,未来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越能有较少的焦虑和较多的兴趣反应。除了反应的强度之外,大多数的学者都同意陌生反应代表的不只是自体和母亲之间更进一步的分化,也代表一种区分母亲与他体的能力。母亲仍然拥有原先共生关联Csymbioticrelatedness )中自体客体的潜能(self-object potential),所以小孩会依恋她。同时,他也会挑衅地把有可能危及这个两极体的陌生人推开。
许多的精神分析师称这个分化反应 differential response)为“非双亲之陌生这个次阶段中的孩子运动技巧逐渐进步。增加的运动能力来自骨髓肌肉系统和神经系统两者的成熟。运动协调的自我功能使得孩子在自体客体分化过程中终于有能力从母亲怀中挣脱。最后,这个开始发育的人会从妈妈的膝盖上滑下来而在她脚边玩耍。即使他学会了如何在地上爬或滚动以后,他还是会倾向留在妈妈脚边。 母亲和小孩之间感情的亲近或疏远是可以从身体上的远近看得出来的。
大多数父母会对他们小孩的开始分化感到非常愉快。母亲可以在这个时候品尝从她的孩子里逐渐显露的那么一个真正的人,同时也会感觉到比较不那么孤单,也不那么深陷于小孩之中。她可以享受当孩子拉她的耳朵与头发,摸索着她的脸与衣服时所表现出来的讨好。过去父亲为了怕侵犯母亲一小孩二元体(mother-child dyad) 而犹豫不前,现在通常会觉得比较可以自然地在膝上逗弄小孩。他可能会边笑边咕咕叫地把小孩抓在头顶上,同时享受着小孩的拉址和满足。
改变总是会带来新的问题。即使是正常的婴儿,也会不时以侵扰性的探索和要求去打扰他们的好母亲。除了有一点被激怒之外,这个时候母亲也比较会因为共生的消失而感到一些难过。对那些过去被这种亲密关系所累的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他们会趁这个机会开始逐渐和小孩分开或回去工作。有些母亲在这个时候会想要再怀孕。在更不健康的关系里,她们可能会变得相当的寂寞和贫乏,使得她们没办法承受小孩子在分化上的奋斗。她们可能会一会儿给小孩令人窒息的爱,等一下却又拒绝他们,有时也会因为自己融合(merger) 的需要没有被满足而将小孩单独放在婴儿车里一段很久的时间。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形下,孵化的过程通常是在父母和小孩互相满足的形式下进行的。一种在亲密和疏离之间的摆荡一一分离一个体化的舞步一一一已经展开了。
次阶段二:实践(1 0-16个月)
实践次阶段在分化过程中逐渐地浮现出来。Mahler 称此为“实践”(practicing)。 ,因为十到十六个月大左右的小孩似乎很乐于一遍又一遍地操作自主型自我功能(autonomousego functions ) ,好像在实践种种新的技能一般。一个面颊干裂的十个月大小孩可能会一遍又一遍地玩pat-a-cak。e ,每重复一次就兴奋地大叫。虽然这个刚孵出来的小毛头可能会喜爱在大人膝盖上玩,但也会开始变得迷恋于爬行而最后走起路来。
一开始,这种实践还比较不明显。小孩的心智孵化出来时,所发展出对母亲的兴趣会扩散到她所给的东西上。在这个次阶段早期,他可能会去玩弄和探索毛毯、床单、瓶子和玩具。他可能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地把积木在手捏翻来翻去。这些客体中的任何一个,不论是毛毯或玩真熊,对他来说都可能会变得很重要一一-成为一种过渡性的客体。
摇摆学步的小孩正在发展中的运动功能会驱使他去探索这个世界的所有面向。很快地,他就可以从母亲身边匍匐地爬开或摇摇晃晃地走开,但一开始时至少眼光是在不断地回头查看。他似乎仍然绕著作为“家的堡垒”的母亲打转(Mahler et al。 1975, p。 69) 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母亲身边,好像在“情感充电”( emotional refueling) 似地,然后才再次进一步的探险。
等到能站起来,这孩子会用一种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他变得“陶醉于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的世界之广大。自恋在此达到颠峰” (p. 71) 。这个眼光闪亮的新手自信满满地用着蹄珊的步伐走来走去,探索同时恶作剧。他的表情宣告着他对每个新发现的喜悦。Greenaere( 1957) 称此为“与世界的恋情”(p.57) 。自大与全能感是这个时期的无上法则。
反复的实践后来演变成“躲猫猫”( peek-a-boo )这个游戏。当小孩把自己的眼睛盖起来妈妈就不见了。眼睛一张开妈妈就又出现了。他会高兴地大叫,也享受着母亲相应的快乐。他盖起又张开眼睛,全能般地让母亲消失而后再出现,一遍又一遍。在”来抓我啊” (catch-me-if-you-can )的游戏中,摇摆学步中的小孩会引起母亲的注意而后再突然跑掉。他会逃开,而妈妈当然会跟在他后面,然后从高处一把扑下将他抱起来,之后再把他放下。Mahler 认为这种游戏反应了小孩的快乐兴奋,不只是因为能操作新的自导( self-direction)与跑步的自我功能,也因为能“得意洋洋地从和母亲的融合与吞噬之中逃出” (Mahleretal. 1975, p.71)。就如同有名的儿童故事姜饼人里的情节,实践次阶段里摇摆学步中的小孩倾向于嘲弄,“ 快跑,尽你最大的力量跑,你没办法抓到我的,我可是姜饼人。”到此,他似乎还很肯定母亲不但会来抓住他,之后还会再把他放下。
一般的母亲会接受摇摆学步中的孩子这种更进一步的脱离。她一直在那儿,让小孩充电,也一边欣赏着孩子对双极体外界的兴趣。她通常透过看着孩子,并同理地以孩子在世上所新发现的喜好为乐来保持她的参与。有能力控制自己对更大环境的探索所伴随而来的快乐与自信似乎会成为小孩本身之安全感的诱因。大多数的父母也会对孩子自大式的健忘感到有些焦虑。小孩可能会从椅子上摔下来、跑到大马路上、玩尖锐的东西,还可能把编织针插到电灯插座里,或做出其它数不清的危险事情。
大多数的父母有能力轻易地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不过有些父母却会在这个发展阶段遭遇到很大的困难,尤其是那些自己非常需要共生关系的母亲。Mahler 的研究发现,一些母亲在这个阶段会有把小孩推开的动作,好像是要避免自己因为逐渐分离所带来的苦痛(Mahler et al1975)此外,这种母亲也可能会在自己需要亲密而非在小孩需要的时候抱起小孩,结果反而打断孩子原本正在进行的快乐实践。某些例子看起来几乎就像是母亲根据自己与分离有关的内在冲突在实践和充电,而不是在对小孩这种反复行为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