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与转喻的相互作用:模式、分析与应用
杨波 张辉
(南京国际关系学院)
(本文原载《外语研究》2008年第5期)
1. 引言
作为人类主要认知识解(construal)和思维方式的隐喻和转喻常常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Jakobson(1960:370)认为,诗歌中存在着相当的融合,“相似性被附加到了邻近性上,转喻带有一点隐喻性,而隐喻带有几分转喻的色彩”。李国南(2001:161-164)也指出,人类的思维过程是极为复杂微妙的心理过程,“邻接联想”和“相似联想”可能交织在一起,同一词项可能兼而有之,例如“笔战”、“蛾眉”和“paper war”、“egghead”。所以,有人认为转喻和隐喻的相互关系就好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共存于同一个语言表达形式中,或者共存于隐喻-转喻连续体中,而且它们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相互作用。国外的认知语言学家非常重视隐喻和转喻的相互作用,并提出了几种相互作用模式。本文从隐喻-转喻连续体入手,然后述介几种主要的相互作用模式,并讨论这几种模式在汉语熟语研究中的应用。
2. 隐喻和转喻的基本关系和连续体
2.1转喻是隐喻的基础
要研究隐喻和转喻的相互作用模式,首先有必要重申我们在前一章中提出的关于二者在人类基本认知模式中的基础性地位问题,且转喻甚至比隐喻更为基础。在Lakoff & Johnson(1999)的专著中,转喻被用来解释我们的文化中的一些基本的概念隐喻的本质,如TIME IS SPACE,因为时间和空间之间存在着一种基本的相互联系(correlation),这种联系使得这两个存在根本区别的认知域之间系统性的映射成为可能。Grady(1997)进一步指出,很多概念隐喻都可以用经验中的相互联系来解释。还有学者认为在隐喻与转喻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共同关系,隐喻(如管道隐喻)中深深埋藏着一个或者更多的转喻(Grady 1998;Kövecses 2002;Celia Martín de León 2004)。Radden & Kövecses(1999)还从语义三角关系论证转喻更具本原性,即语言在本质上是转喻的。此外,中外研究者(如Niemeier 2000;张建理2005)对于心(heart)的研究也有着类似的结论,即关于心的隐喻最终都依赖于更早的转喻认知,所以很多隐喻都有其转喻基础。
2.2隐喻和转喻的连续体
关于隐喻和转喻的连续体问题,我们可以将其视为二者相互作用的一种特殊模式,而连续体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二者相互作用中转喻是隐喻的基础这一基本事实。
Radden(2000:93-105)认为转喻为隐喻的两个概念域提供了联系的(associative)、理据性的连接。在转喻-隐喻连续体中,转喻和隐喻分居两端,中间地带则是基于转喻的隐喻。Radden(2002:409)后来又提出了“字面义—转喻—隐喻连续体”,指出这一连续体跟Grady & Johnson(2002)提出的基本场境(primary scene)、基本隐喻(primary metaphor)和合并/分离(conflation/deconflation)的发展模式有密切联系。“UP”和“MORE”的概念可以说明“字面义—转喻—隐喻连续体”(如图1 ibid.:410)上的四个阶段:字面义用法阶段由一个单一的概念如垂直性表示;合并阶段应用于“基本场境”上,既当更多的液体注入容器中,我们看到容器中的液面在上升;在分离的第三发展阶段中,“UP|MORE”这一合并概念分离为两个独立的概念,但还是在统一的认知域之中,这就是完全的转喻了;在最后的第四阶段中,概念“UP”和“MORE”发展成为两个不同的认知域,这就是Grady所说的“基本隐喻”。由于基本隐喻是在基本场境中产生的,并包括合并和分离的阶段,因此这一隐喻的基础是转喻,Radden称之为基于转喻的隐喻。而且,这样的隐喻比没有转喻基础的隐喻更为自然。
UP
UP+MORE
UP|MORE
metaphor
MORE IS UP
full metonymy
UP FOR MORE
partial metonymy
UP FOR UP +MORE
literalness
deconflation
conflation
UP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