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杀手
施琪嘉
在日常门诊工作中存在着这样的病人,他们一脸地急切,手里拿着厚厚一迭的病例,在医生目前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自己的病症,怀疑以往所有的医生,认为他们没有真正地诊断出自己的疾病。还有的病人,由于挂号便宜(5角),所以他们挂几个号、买上几个病例,从一个医生看到另一个医生,最后将医生缠得无奈,但病人看病的热情却有增无减。医生对这一类病人的诊断通常有“神经官能症”、“植物神经紊乱”、“恐怖性神经症”、“心理障碍”、“功能性疾病”等等。现代医学能够证明这些病人并未得真正“器质性”疾病,临床心理学研究表明,这些病人罹患的是心理疾病。他们不仅仅在医患关系上表现得纠缠不清,在工作上的人际关系中也不尽人意,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发展关系并亲手将其毁灭,我们称这种病人为“医生杀手”(koryphaenkiller)。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这种病人。
“刘教授,我的病无药可医。”病人张未等医生指示,就边脱衣服边说。“谁也弄不清楚我得的是什么病,以前的医生对我毫无办法,后来,A医院的李医生对我说‘到刘教授那儿去吧,他能治好你的病,我想,我也只有作您最后的指望了。’”“您过奖了。”刘教授这样回答病人张,他想,这个病人看上去挺好的,他的病情是否有所夸大呢?或许……?此间,病人张很快地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个短裤,将两膝放在刘教授面前,努力地将胸部凑近刘,以使他能开始听诊。刘教授在想:我能做什么呢?这个病人已经被听诊了无数次,这样并帮不了他。刘教授问病人张,可否将其主诉详细地讲一遍。“难道您不觉得您应该先对我检查一次吗?我觉得那样更好,您先检查,再告诉我您的诊断。不然,我先讲给您听后,会造成您先入为主的印象,您说呢?”“也好!”刘教授友善地回答并思索着:这个病人太敏感了,我得做些什么取得他的信任。刘教授让张在检查床上躺下,准备先量一下血压,病人张挨着刘教授很近,并把手臂在他的脸前晃来晃去。病人张躺下后明显地放松了一些,没有再提出进一步的请求。
“刘教授,我有心脏病,每次发作时都几乎死去,我害怕得要死,可是没有一个医生说我得了心脏病,您觉得这正常吗?所有医生都对我说:你没有病,你的心脏好好的!您以前看过这种‘好好的’病人吗?什么,您见过?他们现在怎么样?”
病人张滔滔不决地说着,但他的情绪并未因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而感到轻松,相反,当他听到刘教授回答以前曾经见过象他这样的病人时,就象听到噩耗一样,全身发抖起来,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请您放松一些,那些病人还活着。”
“活着?那他们得了心肌梗塞没有?刘教授,请您摸一下我的心脏,我觉得其他的医生一定是忽略了我身上的什么?他们给我看病时太快了,这当然发现不了什么,他们总是说,您没得什么器质性的疾病,可我总不相信,我想,如果详细地检查,总可以发现我得了什么病吧。”
刘教授将眉头锁了起来,他拿起病人张带来的病历翻阅着。
病人张继续说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在家里我的病历堆满了柜子,不瞒您说,我还买了几个书架的医学书,我才不相信那些医生呢,他们总是对我的病情加以臆断,我得自己看一点书,这样才不至于被人糊弄。”
“哦,哦。”刘教授含糊地应到。
“您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不然我怎么会来找您呢?我听说,您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您不仅仅检查心脏,还会明白我的内心所想,这多好,我终于有机会接受彻底的检查了。”
病人张很惬意地躺在检查床上发表着他的宏论,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刘教授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张进一步的描述:“能否请您讲一下您的发病情况,部位、开始的时间、每次发作的时程等,尽量详细些。”
“您刚才一点都没有在听我讲话。”病人张不悦地说。
刘教授没有接话,他不想延续对其他医生议论的话题。
“那好,我就说我的病情,可从哪儿说起呢?这可是个复杂过程呀,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时间够了,请您概括性地讲一下!”
“好,我说过,我的心脏不再正常了,有时我想它会停止,我会突然倒下,但有时觉得心脏象疯马一样在里面狂跳,就象世界末日到了一样,‘我活不过一个时辰了’是我经常的想法,发病时,一切感觉都围绕着‘死亡’二字,我的左胸口和左臂疼得不行,这情况和我的邻居一样,2年前,他就是这样死于心肌梗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