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和团体分析中“社会影响的本质”,乃福克斯关注的主要焦点之一。早在他的第一本书《团体分析性心理治疗导论》(Foulkes,1948)中,他已对精神分析中“社会的重要性愈发获得认可”持欢迎态度。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团体分析可以被看成建立在对社会潜意识概念重要性的认识的基础之上,这个概念是福克斯对弗洛伊德动力性潜意识的补充。然而,福克斯对此概念的讨论少而分散,而且往往发生在很不同的背景下,比如神经生物学、精神病学、精神分析、社会学、社会人类学以及认识论领域。此外,这些论述大多较晦涩,需要我们进一步解析。本章将回顾福克斯关于社会潜意识的主要观点,并且提供这些观点出现的相关背景信息。
福克斯关于社会潜意识的观点
在第一篇关于团体分析的论文中(与E.刘易斯合著,发表于1944年),福克斯和刘易斯列出了由团体情境本身松散的和刺激性的效应带来的四种团体特异性治疗因素(Foulkes & Lewis,1944,in Foulkes,1964;cf. Foulkes,1983(1948);Foulkes & Anthony,1957):社会融合与从孤立中解脱、镜像反应、集体潜意识的激活,以及人际交流。
对于福克斯和刘易斯来说,“似乎是集体潜意识起着‘冷凝器’的作用”(Foulkes & Lewis,1944,in Foulkes,1964)。显然,“集体潜意识”的概念带有荣格学派的色彩(别忘了,刘易斯是一位在荣格艺术治疗团体工作的荣格学派分析师)。在《团体分析性心理治疗导论》一书中,福克斯(1948)对上述四种团体特异性因素进行了补充,增加了第五种和第六种因素,将团体的功能描述为“论坛”和“支持”,并且再次引出在团体中充当“冷凝器”的“集体潜意识”。
不久后,福克斯(1949)在一篇在美国团体心理治疗协会上宣读的论文中,相当详细地讨论了团体和其领导者的关系。他区分了团体中几种不同形式的移情反应,对“家庭”和“非家庭”的移情类型做了重要区分,认为尽管家庭是一个团体,但团体不一定是一个家庭:
在团体的潜意识幻想中,治疗师被放在核心领导者的位置上,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团体期待着从他身上获得神奇的帮助。事实上他可以说是个父亲般的角色,而且太容易从父亲或者母亲的角度解释自己的位置,将团体看成一个家庭。在我看来,并非如此。尽管家庭移情反应的确会不时地出现在团体成员和领导者之间,但是作为整体的团体结构却绝非按照家庭模式来塑造的。的确,家庭是一个团体,但团体并非家庭。(1984(1964))
福克斯宣称团体中存在着非家庭的移情,比如对作为整体的团体或社会的移情,在这一点上,他已超越了既有的精神分析的团体动力和团体心理治疗模式,亦即弗洛伊德(1921)在《群体心理学和自我的分析》以及比昂(1961)在《团体中的体验》中的理解。
福克斯首次将“社会潜意识”作为团体分析概念明确提出是在其《团体治疗》一书中(Foulkes,1950)。他写道:
……团体分析情境,虽然深入处理的是弗洛伊德意义上的潜意识,但带入了个体同样未能意识到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和视角。而且,个体就像被自己的本我一样被这些巨大的力量所强迫,并潜意识地对他们的认知做出防御,只是采取了不同的方式而已。我们可称之为“社会或人际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