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psychspace.com心理学空间网
《残春》—— 郭沫若
一
壁上的时钟敲打着四下了。
博多湾水映在太阳光下,就好象一面极大的分光图,划分出无限层彩色。几只雪白的帆船徐徐地在水上移徙。我对着这种风光,每每想到古人扁舟载酒的遗事,恨不得携酒两瓶,坐在那明帆之下尽量倾饮了。
正在我凝视海景的时候,楼下有人扣门,不多一刻,晓芙走上楼来,说是有位从大贩来的朋友来访问我。我想我倒有两位同学在那儿的高等工业学校读书。一位姓黎的已经回了国,还有一位姓贺的我们素常没通过往来,怕是他来访问我来了。不然,便会是日本人。
我随同晓芙下楼,远远瞥见来人的面孔,他才不是贺君,但是他那粉白色的皮肤,平滑无表情的相貌,好象是我们祖先传来的一种烙印一样,早使我知道他是我们黄帝子孙了。并且他的颜面细长,他的隆准占据中央三分天下有其二的疆域。他洋服的高领上又还露出一半自由无领的蝤蛴,所以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好象一只白色的山羊。待我走到门前,他递一张名片给我。我拿到手里一看,恰巧才是“白羊”两字,倒使我几乎失声而笑了。
白羊君和我相见后,他立在门次便问我说道:
——“你我虽是不曾见过面,但是我是久已认得你的人。你的同学黎君,是你从前在国内的同学,他常常谈及你。”
几年来不曾听见过四川人谈话了,听着白羊君的声音,不免隐隐起了一种恋乡的情趣。他又接着说道:
——“我是今年才毕业的,我和一位同学贺君,他也是你从前在国内的同学,同路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