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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鹅》------从原初的镜像认同到成人身份的获得

邓康zjx2014-8-27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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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莉-波特曼凭借《黑天鹅》里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这个曾经在《这个杀手不太冷》出演的小女孩已经长大,让这部影片带给了我们太多的惊喜。这部影片看似说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心灵成长历程, 但也展现了一个心理模型的镜像认同的形成与演变,是一个陷于理想自我里的挣扎与超越。
    所谓理想自我,是我们人刚出生时所面临的一个神话性的认同。刚出生的婴儿呱呱落地,甚至在没有出生前,就已经被父母所谈论所期待,他的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种从最初的圆满而浑然一体的状态中(在子宫里的感觉)的原始丧失。孩子是在他人的目光中确认和构建自我的主体,在早年的母婴关系当中,孩子为了获得一个主体的存在感,就会在幻想和潜意识层面认同母亲的欲望。所谓母亲的欲望,是一个模糊的欲求对象,这个对象既不是现实中的父亲,也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某个人,它是母亲未完成的一个情结或者说是一个在她成长中失落的东西,因为母亲的成长也是经历过原初的丧失和遭到主体的阉割,所以这种原初的认同是一种不可能,因为母亲这个主体也是带有失落的,孩子的主体意识被这种幻想所构建,所以只能是神话性的认同。
那么孩子想要和母亲融为一体的原初幻想是怎么放弃的呢?是因为象征层面的父亲的禁止,这个父亲不是真实的父亲,是带有象征意味的社会禁忌,象征的父亲会禁止孩子跟母亲融为一体,孩子认为父亲拥有母亲的欲望客体,因此孩子会转而认同父亲,想要成为跟父亲一样能够拥有母亲的欲望客体,从而在象征层面上获得一个位置,虽然完成了俄狄浦斯情结,但是主体遭到了父法的阉割,孩子的社会性自我开始构建。
    很明显,电影主人公妮娜在开始时是没有完成象征性认同的,至始至终影片里没有关于任何妮娜父亲的信息,暗示着父亲角色在这个家庭里和妮娜的心灵中是缺失的。影片在情节中布置了十多处镜子的影像与片段,从刚开始的片断、碎片、跳跃性、局部的镜子到后来完整性、稳定性、大而平整的镜子,镜子的变化暗示着妮娜内心的成长。这种对镜子的展示有何意义呢?影片刚开始展现的是妮娜做的一个梦,醒来后她在一个三面镜子前一边做舞蹈前的热身,一边跟母亲叙述昨晚做过的梦。房子里的摆设也是在各处都摆设有镜子,零碎而阴暗,房间里的画作也是母亲每次根据妮娜的画像涂画而成,画中的人物阴沉而压抑,整个家里的空间给人的感觉是密闭而压抑的,这里面寓意着母女俩之间融合共生的幻想关系,而在这种共生中是有侵凌性的,是自罚性的自恋镜像认同。母女俩互为镜像,母亲的欲望是一个完美的、乖巧的、成功的舞者的这样一个她曾经丧失的,从来没有获得过的理想,女儿认同了母亲这个欲望,母亲通过女儿作为自恋的投注,女儿通过认同母亲的欲望获得存在感和共生关系中的一个位置,母女俩浸淫在这种共生中相濡以沫,就像两条鱼靠互相吐唾沫而活着,这种相濡以沫既有潜意识的共谋,更是具有侵凌性的。为什么呢?自我是通过对对象的一种凝定来完成其认同的,这一认同固然有助于自我的统一性的确立,但也在自我的内部植入了一个异己的因素,一个时常会唤起自我的破碎感的因素,这就是说,在想象性认同中,自我与对象的关系终归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关系,即便是在爱的关系中,自恋的主体爱的并不是他人,而只是他自己,只是在一般情况下,自我统一性的表象会把我们内心的侵凌性意向掩盖起来,或者说以一种爱的形式把它隐藏起来。妮娜在影片中的幻觉,比如挠自己的后背、抠自己的指甲,正是这种自我侵凌性的隐喻表达。
   母女俩的关系,从妮娜开始接受“黑天鹅”的角色,到完成“黑天鹅”角色的内心认同,双方关系的冲突也在不断升级。妮娜的母亲是一位控制欲强、易怒、偏执而过度保护的母亲,造成妮娜的镜映是破碎而变形的,更加剧了双方自恋共生中的侵凌性,而且她的母亲还不断强调早年为了抚育她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这让妮娜背负深刻的内疚感,这种侵凌性和内疚感对妮娜的统整自体造成了冲击,所以我们能够理解妮娜在应激下的自体崩塌,她的自体是离散的,是建筑在幻想层面的,是脆弱不堪的。其实,自恋与侵凌性是一回事,侵凌性的累积与自我的自恋程度成正比,妮娜困在与母亲互为镜像的自恋共生中,会造成对自我主体持久的侵凌性,加剧主体的分裂投射和与自我、他人的敌对,从妮娜在影片中幻觉越来越强,不断弄伤自己,出现攻击行为中,可以窥见。
    妮娜刚开始是认同于一个完美而柔弱,认同母亲幻想的一个小女孩的位置,她是天生的“白天鹅”,这里的“白天鹅”是幼儿式的,带有更多幻想性的角色。而“黑天鹅”是一个成人的角色,诱惑男性的黑天鹅是拥有完整的主体感和自我力量感的,她是处于三角竞争关系中,是超越于原初的与母亲的二元自恋关系的。妮娜的成人身份获得是如何开始的呢?代表象征父亲的艺术总监托马斯给妮娜与母亲原初二元关系带来了“禁令”,帮助妮娜从互为镜像认同的自恋共生的泥沼中挣脱出来,他的引诱是一种成人身份的引诱,既有诱惑和侵入,又有界限,是一种在象征层面上获得成人身份的邀请,因为有性的萌动和唤起是从母婴二元关系中挣脱出来的必要阶段。可能观众会问,妮娜在逐渐有性的萌动时,为什么第一个性幻想对象是女性身份的竞争者莉莉?在象征层面上,莉莉在妮娜的幻想中是被体验到跟母亲一样的角色,这个“母亲”既是她想共生融合的,又是她感到有威胁,想要攻击和提防的,是与母亲互为镜像共生中侵凌性的替换和投射。所以我们能够理解,在影片的最后她为什么以为莉莉是要争夺她的角色,甚至在暴怒中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像母亲在窒息着她。当她锐变成“黑天鹅”后,她用碎片玻璃杀掉了“母亲”---幻想中的莉莉,当幻想散去,最后发现是她用玻璃插向了自己,其实这是妮娜在幻想层面杀掉了与母亲的自恋共生,杀掉了曾经的“小女孩”。当她完成了黑天鹅的锐变,获得了成人身份,她才体验到了完整的自体的统一性,才体验到了“完美”。
   原初的与母亲融为一体的二元关系是理想自我的想象性认同;而完成俄狄浦斯情结,在象征秩序中获得位置,构建社会性自我是自我理想的象征性认同。影片中的妮娜正是从想象性认同中的自恋与共生中幼儿式的的白天鹅,逐渐锐变成象征性认同中获得统整自体和主体感的成人式的黑天鹅。但她也丧失了原初的欲望,处在一个永远“失落”的位置,她最后只能通过杀掉这个原初,带着这种丧失继续活着,这是一种遭到象征秩序(社会礼法与成人身份获得)的“阉割”,因为人只有经历这种“阉割”后才能逃脱精神病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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