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研讨会去热场。所以我们先几个老师分别在不同题目上呢,去跟大家聊聊天。当然,我们都要聊的内容是和文化有关,同时又要跟心理学有关。所以呢,我就选择了今天的这个题目。
很高兴在这有机会跟大家一起聊一聊这个话题。因为这次呢,我们主要是为了给这个西安的文化与其实关于这个题目呢,我前段时间写了一本书叫做《红楼梦圆》。在那个书里边呢,在前半部分我做了一个考证。我考证得出来一个结论呢,这个结论非常有趣。我刚刚看到一个算段子吗,就是有一个人说,说他跟我聊天的时候,谈起来说不知道听谁说过一个观点,认为《红楼梦》的作者是明朝的建文帝朱允炆。然后他说完了之后呢,我就马上接过来说,说这是我的观点。然后他就告诉我说,他把他的心里面的一句话就马上就着汤喝下去了。他本来想说这是他听过的最荒唐的观点了。
所以我今天本来想如果我们这个微课的时间长,我就要讲一讲,我为什么会提出这一个貌似最荒唐的观点。我很开心这个人这么说,说这个是最荒唐的观点。在我的理解这是一个对我的恭维。因为被看作是最荒唐的观点,就说明这个观点最不寻常。最不寻常的观点,如果胡说八道呢,那当然谁都可以胡说八道。比如说我可以说《红楼梦》是秦始皇写的、项羽写的,那是最胡说八道的。但是看起来貌似胡说八道,貌似极端荒唐,但却能够言之成理,那才好玩。
但是呢,我们今天的时间是有限的。我想了想呢,也就别去用我的这个个人的考据癖,去占据太多的时间了。所以呢,我打算把这一部分就略过了。如果大家有兴趣的人,想知道一下为什么朱老师这么言之凿凿,不怕嘲笑、不怕丢人、不怕出错的,提出一个这样看起来非常荒唐的观点。而为什么他又认为自己这种观点还是有一些根据的,那么听起来像是在做广告,大家可以看看我那个《红楼梦圆》那本书的前半部分。
心理咨询特别有关的部分。为什么我前面还要提几句关于这个《红楼梦》作者的考证这个事呢?因为我觉得如果这个作者是朱允炆的话,它的说服力会更大。当然,如果说是曹雪芹的话,它也有一定的说服力。那就是说,无论是谁,但是我们可以知道《红楼梦》的作者呢,他应该就是小说中的贾宝玉,这个形象应该是作者自己的自画像。而且呢,这个人物他的人生经历,应该的确是早年生活在一个非常有地位、非常高社会阶层的家庭,而晚年呢,却很落魄。
但是当然,更重要的不是那一部分,而是跟心理学有关的部分。特别是我们今天要讲的这一部分,也就是跟那这样的一种环境,其实带来了一种很特殊的人生经历。那这种人生经历呢,当然,对不同的人也会把不同的影响。这种人生经历对这个《红楼梦》的作者,或者是我们把他就叫做贾宝玉,对这样的一种人来说,就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影响。
这种影响是什么呢?就是说他似乎可以超越于大多数人为了生活奋斗、为了生活努力的那种生活。而能够有机会在一个物质生活已经完全满足的条件下去观察精神。所以呢,贾宝玉,或者说是作者,或者说是贾宝玉,贾宝玉的这种人生经历,其实呢,是非常精神化的,是跟心的成长非常有关的。而跟大家在这种现实世界中的这种一般的生活,一般的努力奋斗争取成功等等这些世俗生活,相对来说就比较远。就是它跟心更近,跟物更远。所以呢,它对我们心理咨询师的启发也就更大。因为我们心理咨询师虽然很难像贾宝玉那么富贵。但是呢,我们也是职业的去关心心的生活的。
那么贾宝玉这个人和贾宝玉他的生活环境有什么特点呢?那从环境上来说,他的特点就是最简单的说衣食无忧。完全不用去为物质生活去努力,这是他的特点。所以在《红楼梦》里面说,难得一个人富贵,又难得一个人有闲。这个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了。而贾宝玉又很富贵,又很有闲。所以起了个外号叫“富贵闲人”。这个就给他了一种很不同的一种环境。这种环境就是使得他,他不必把精力去花在一般人必须要花的那些怎么复习考试,考大学等等这些上面。
当然,他们家里面还是希望他去考大学的。但是我们知道在《红楼梦》里边呢,贾宝玉这个人呢,他这个人很特别,他是一个我们可以说是天生的哲学家一样的人。他天生的对人生、对人的命运,对这些东西有一种像哲学家一种超越的观察的欲望。他对那些功名利禄,对那些东西呢,他完全没有兴趣。这个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贾宝玉的性格的一个基本特点。这就导致了他去把自己的人生的全部精力,全放在去思考、体验、感受、发现这些精神生活中的这些事物上去了。
爱情故事,有些是写道学的,有些说就是淫书,各种各样的说法。那么我也有一个说法。我觉得《红楼梦》是一个去观察事态、观察人生,看各种各样的人的各种各样的生活的这么一本书。
《红楼梦》这本书是写什么的呢?当然从历史上有种种种种种种的说法,有说是写贾宝玉其实所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或者说最基本的是用一个字可以来代表的,就是观。观什么呢?观种种人、种种事项、种种人生、种种命运、种种人的种种的欲望和他们的种种的结果。所以呢,他所住的地方,也就理所当然的被称为大观园。因为这就像是他的一个精神的实验场地。他在这里面进行长期的观察研究。那么研究什么呢?研究人的命运是怎么回事、人的生活是怎么回事,观察这个东西。
青春期的男孩,他的主要观察对象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子。既有像林黛玉那样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非常关注超越性的生活,关注这种人的精神灵魂的层面的这种女孩,也有那些像薛宝钗那样子在世间生活中通达人情世故的女孩。也有那些其他各式各样的吧,包括有一些其实在我们外人看来很庸俗的那些人。
在《红楼梦》里面写了大量,大量的人物,各种各样的人物。有这个像什么贾赦、贾政这样的一些人物,有这个像贾母这个老太太,这样的一种家中的这个很通达人情世故的这种老人的形象。也有各种各样的人,虽然他作为一个女性,那些婆子们。那那些人是格外的庸俗,有他们格外庸俗的追求。也包括比如说像尤二姐、尤三姐这种道德上有瑕疵的人,也包括像妙玉这种出家人,也包括比如说像贾瑞这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薛蟠这样子呆霸王这样的人,种种各种各样的人。
当然在贾宝玉的眼中,女孩子都还不算太庸俗,庸俗的是那些中年为什么他要写这么多人?因为他观察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他要观察这么多人呢?其实呢,是因为他有一种对人类的命运的一种关注。就是说贾宝玉关注的不是我自己的命运,不是我自己将来能够飞黄腾达,或者怎么样,因为他已经很飞黄腾达了。他是天生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但是他又有一个非常博大的情怀,所以他就不会只关注自己,他会关注各种各样的人,关注各种各样的人生,关注各种各样的命运。他关注的不是一个人可以怎么样生活,而是一个人可以怎么样生活这样一个东西。所以这就使得他这本书非常有价值。因为这本书写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而是写的各种各样的人故事。长话短说。
那么我一下子就转回到我们现在。我们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像贾宝玉那么有钱,也不是像贾宝玉那样的官二代,我们可能也没有贾宝玉那样的天生的睿智,可能都不是。但是我们有一种人物,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可以跟贾宝玉做类似的事情,这种人就是心理咨询师。可能这是最像贾宝玉的人,或者说可以最像贾宝玉的人,实际上是心理咨询师。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种人生,就像《红楼梦》里的每个人都有一种人生一样。王熙凤有王熙凤的人生,王熙凤的人生跟林黛玉的人生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只有心理咨询师他可以有很多种人生。为什么呢?因为咨询师他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他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有非常非常深入的心里的共鸣,然后他要了解各式各样人的人生,而且还必须体会各式各样人的人生。
所以实际上一个心理咨询师的一生,可能是很多生。一个心理咨询师的一生可以经历很多。在这一点上,我们心理咨询师跟贾宝玉是非常类似的。所以贾宝玉对我们是非常有启发的。然后我们古代有贾宝玉这样一个人物,实际上也是我们文化中留给心理咨询师的一个很好的资源,一个很好的启示。
那么如果我们一个人可以在一生中活很多种生命,过很多种生活,那我们对人生的体悟,一定会比只过一种生活的人要深很多。贾宝玉就是这样子。那么我们心理咨询,怎么样可以也是这样子呢,这里面其实就有一些要点了。我觉得这些要点呢,其实贾宝玉掌握得特别得好,像一个好心理咨询师一样的好。
共情。一定要有共情。如果没有共情,就没有你对别人的生活的那种切身的体验。没有这种切身的体验,你不管看多少,你都是在你的眼中看而已,你还是过着你自己的生活。但是当你有共情,其实你在共情的那个刹那、那个时刻,你不是你,你是你所共情的人。这个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关键。
这些要点里面我想讲几个要素,因为时间关系。第一个要素就是那么贾宝玉并不是心理咨询师,他也没有专门学过共情。但是这个人天赋好,天赋特别得棒。他共情别人的能力特别强。当然,我们会说他这里面共情女孩子的能力是尤其的强。尤二姐跟贾宝玉的交往是非常的少,但是她就跟别人讲,说你们不要以为宝玉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的一个纨袴子弟,一个公子而已。其实比如说她观察到在某些做事的时候,贾宝玉特别能体会到这些女孩子的需要。他靠什么体会到的呢?他不是学心理学背下来的,他是靠的一种设身处地的去共情。
所以为什么林黛玉这么难懂的人,谁都不懂,但贾宝玉能懂呢,其实靠的就是他设身处地的去体会林黛玉。但是只体会林黛玉,甚至只体会女孩子,这个其实也还算小。我觉得贾宝玉,或者说写贾宝玉这个角色的这个作家,他伟大的地方在哪呢,就是你看他写谁,他就懂谁。写谁他就是站在这个人的角度上,从这个人的心理上,从这个人的人生体验上去表达这个人。说明他有一种对人的非常好的共情能力,包括他去共情贾琏,什么柳湘莲、薛蟠、贾瑞。
为什么他能这么好的去共情呢?其实一个最重要的要点,就是他后来当和尚的要点,也就是无我。当然贾宝玉的时候,他也谈不上无我。但是至少他能够在共情的时刻,能够忘我,能够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方的身上。那我觉得这恰恰是我们一个好心理咨询师所做的事情。
当一个好的心理咨询师全心全意的把注意力放在来访者身上的时候,其实你就不是你了。你就是来访者的包容性替身。在这种事情你可以在你的心中感受到来访者的感受,经历他的人生、经历他的感慨。所以你活一生,就等于活了好多生。然后你就会在生活中,如果你认真学习的话,就可以学习到很多的人生经验。
在《红楼梦》里面贾宝玉唯一共情不好的人,或者唯二、唯三,反正很少,是谁呢,就是赵姨娘。还有一个就是他对贾环的共情稍弱一点。对赵姨娘的共情特别不好,然后跟赵姨娘有关的人,比如说马道婆施咒去害他的人,他好像共情的烧差一点,就是共情的最不好的赵姨娘。当然这个我们心理学上也可以理解,因为双重关系最影响好的共情。那么赵姨娘跟贾宝玉关系最不好。所以呢,他对赵姨娘的共情差一些。
另外一点呢,另一个人我在《红楼梦》觉得描述得不理想,那就是王夫人,贾宝玉的妈妈。其实我自己看《红楼梦》觉得,贾宝玉的妈妈其实性格不太好的。你看金钏之死,比如晴雯之死其实你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都有王夫人很大的责任。所以其实王夫人的性格不太好。但是贾宝玉呢,或者作者在写这个王夫人的时候,总是不忍把王夫人写得不好,当然,我这也可以理解,因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亲生母亲和亲生母亲的情敌,这两个人,他很难很出于公心的去写。
但是他写所有的人其他的人,都是非常有公心的。无论是上到元妃,下到刘姥姥。所以这个我们只能说这个是作者本身的非常好的天赋。他也生在富贵家庭,但完全没有等级的那种限制,没有那么阶级对他的限制。这是他的第一个优点。
那么第二个优点是什么呢,就是接纳性。你会发现就是《红楼梦》有一个特别伟大的地方在哪,这是其他的的书里面很书有的,就是他这个观,大观园这个观,他真的是一种心非常平的,不带一种道德评判的那样去观。所以他真的其实是有一种特别大的接纳性的。没有一个个人的特别强的视角,也不是被自己的那种价值观有很大的干扰,没有那个东西。
所以你看这个,比如说我刚才讲到贾瑞。贾瑞在里边是类似丑角式的人物,因为他单恋王熙凤,又很傻,完全不知道王熙凤是什么样的人。然后于是就不自量力的去试图勾引王熙凤。王熙凤可能觉得你这种人也配勾引我。所以王熙凤很生气,王熙凤就捉弄他,把他捉弄得非常厉害。于是他后边呢,就完全是那种性幻想,最后就病死了,是一个非常丑角式的一个人物。
但是呢,其实你要真正的去看《红楼梦》,你会发现《红楼梦》里边这种描述,没有轻视贾瑞。所以我看《红楼梦》的时候,我还挺感动的。我觉得其实贾瑞,他还是挺有一种我们说的起来对爱的执着。他还是真的很投入的。就是你从他的那些行为上的那些表面看起来很猥琐的行为背后,其实你可以看到他的一种人生的追求。
他可能他其实是生在父亲是个教师,就是管得很严,平常很压抑的这么一种生活中,很沉闷、很枯燥的生活中,他的人生找不到什么意义。然后在这种时候,他看到这么一个王熙凤这样一个,我们说女强人,照现在的话说应该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然后又漂亮,这么一个光彩夺目的一个人。然后一下子就让他在这里面得到了一种炫彩的一种东西产品在他人生中。所以他一下子就在人生中,他就抓到了这么一个意义。就是其实你能够真正你看这个书你能感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其实会对贾瑞有一个很深切的一个同情。
同性恋被人家给揍的时候,按到河塘里喝泥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恶,其实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一个,用现在的某本书上的说法像巨婴一样这样一个人。他只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其实包括你说呆霸王的薛蟠,他在外面抢男霸女,真不是个好人。这就是我们中国传统中那个典型的反面角色。但是你去看他那个视角上,你也能看到他的一种天真。他其实有一种很天真、很淳朴,像孩子气一样的东西。所以你会看到他在外面虽然很霸道,但是他比如说在家里面被他妈妈骂,或者说不小心惹了妹妹的时候,或者说他碰到这个很霸道的老婆的时候,等等这些时候,或者说他想搞所以其实你会发现他有一种就是其实在作者,也就是小说中的贾宝玉这个人。他去看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人生的时候,他有一些接纳性。比如说小说说有一些很不同的人物,比如说妙玉这种人,她对刘姥姥是极度轻视。她对薛蟠那种人,我觉得一定是死瞧不起的。那么可能反过来来说,比如说谁跟谁,我不管,他们互相之间可能也是完全没法互相理解的。但是贾宝玉非常的奇妙,就是他能够理解所有这些人,他能够顾及所有这些人。为什么呢?他里边有一个非常大的接纳性。
所以我觉得按照中国传统文化的说法来说,这个人天生有一个菩萨心肠,有一个平等心。当然,他不是真正的一个佛教里面所讲的那种平等心,但他真正有那么一个东西。他能够接纳所有的人,所以他就能够理解所有的人。我觉得这对我们心理咨询师来说,也是一个启示。就是有大接纳,才有大理解。或者说反过来说,当你真理解之后,你也就有了真正的接纳,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懂得。有些懂得,理论上的懂得,你可以去读书、学习,考二级、考三级,读心理学硕士、博士,然后去找一个国外的非常牛的心理咨询师。然后你可能上他的课你就懂得了,但是那个不是切身的懂得。
切身的懂得其实如果你没有一个,我们叫做慈悲的这样一个心肠,没有一个对人的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对他的这么一种基本的接纳。有些东西你是根本看不到的。我记得以前有一个说的一句话叫做有些东西是看见了才相信,有些东西是相信了才看见。就是说你相信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多恶的人,或者说多善的人,多看起来不一样的人,他们背后有一个共同的人性,你相信了,你才能看到。但是如果你不相信,你根本不会看到。其实我们人都是这样子的。
比如说不相信有爱的人,这个世界上哪怕他处在最有爱的群体,他身边住了一个班的特蕾莎修女,他也会用别的方式来解释。他会说这些人是沽名钓誉,说这些人是假心理。他可以有各种解释,但是他不会看到那个真正的爱。所以有慈悲,才有懂得,这是贾宝玉给到我们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启示。
第三点我觉得特别重要的,就是成长性。就是他有成长的动机,他有想要了解人生的动机,他有想要了解什么是人的动机。这点是特别重要的。我刚才说贾宝玉得天独厚的特点,就是他是个富贵闲人。但是不是每一个富贵闲人都能够有这个动机的。比如说咱同样看到大观园里边,还有谁是富贵闲人,比如说贾珍,比如说包括他弟弟贾环,这些人也挺富贵,也挺闲,但是他们可能会跑去斗鸡、走狗、找女人。这个我只能说这是宝玉跟他们最根本的发愿上的不同。宝玉他的一个基本心愿和这些人就不同。他天赋就不同。所以他没有走上那条路。
所以这是一个也可以说是一个他的一个基本的条件,就是他有这样的一个动机。那么当然了,我们跟贾宝玉相比呢,在这点,条件上是差一点,因为可能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为稻粮而谋的事情,不像贾宝玉那样不需要为稻粮而谋。但是呢,我觉得这只是量上的一个差异,并不是一个质上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