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意识在受分析者理解中的重要性:“在附近”概念的引入
时间:2018年05月12日|1807次浏览|1次赞

前意识在受分析者理解中的重要性:“在附近”概念的引入
译者:杨立华
本文是Elliot课程阅读文献《对前意识说话》的翻译稿节选。
正式课程将于5月16日开始,点击下图查看课程简章。

过去35年里精神分析技术中逐步形成的最重要的变化之一,是围绕着在临床情境中更加靠近接受分析者最为接近的东西做工作,而不是最不可接近的。我们很晚才学到,而且并不总是记得的是,一个人在没有让潜意识的东西能够被前意识接近的情况下,不能解释潜意识的东西。在前意识的工作超越了理论的界限,并且是一个新的一致之处的一个元素的基础。此外,它是创造出一个精神分析头脑的一个关键要素。如果接受分析者不能领会理解是如何从他自己的心智中出现的,就很难理解他怎么可以用他的心智来分析他的心智所制造的冲突。

1993年,我引入了一个术语“在附近(in the neighborhood)”,它来自于弗洛伊德的论文《“野蛮”精神分析》(1910)。它是为了描述一种精神分析的工作方式,它以一种比意识要深一点,但是不会激起过度焦虑的方式,更靠近病人可以接近的东西。在我看来,这是帮助病人慢慢靠近无意识的领域最有利的方式。在我写那篇论文的时候,我的兴趣主要在于理解自我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但是随时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明白,我也在建议解释前意识的东西。后面会更多谈到这一点。

让我回过头简单描述一下弗洛伊德是如何谈起“在附近”这一术语的。在他的论文中弗洛伊德说到了一位女士,在最近离婚之后因为焦虑问题去看了一位年轻的医生,然后找他咨询。这位医生将这位女士的问题诊断为缺乏性满足,然后建议各种各样的性活动作为治疗的方法。弗洛伊德责备了这位医生,因为他假定这位女士的主要问题是缺少信息,而提供信息会引起治愈。他用了一个有趣的比喻来呈现这个疗法的难点所在:

倘若关于无意识的知识对于病人的重要性就像缺乏精神分析经验的人们所想象的那样,那么听讲座或阅读就足以治愈他。然而这些措施对神经性疾病的症状所产生的影响就如同在饥荒年代发放菜单对饥饿所起的作用一样。这种比喻甚至比其直接的适用性要走得更远;因为告诉病人他的无意识,经常会导致其冲突的激化与问题的恶化。然而,由于精神分析不能免除给予这类知识,所以在满足如下的两个条件之前它并不主张这么做。首先,经过准备,病人自己已邻近被他压抑的内容,其次,他必须已经对医生形成了一种充分的情感依恋(移情),而他与医生的情感关系可使莽撞的逃避变得不可能。
(1910, pp. 225-226)

通过引入接受分析者需要“在附近”这一理念,弗洛伊德指出了在临床技术的原则之中,前意识的中心地位。病人必须能够在他意识到的他想的和说的东西与分析师的干预措施之间建立某些联系。不管分析师对潜意识的解读有多么绝妙,除非它能够与病人在前意识上觉察到的东西联系起来,不然它就不是有用的资料。从这一角度来说,弗洛伊德所描述的年轻医生没有考虑他的病人能够理解什么,更别提她是否认为他的干预是客观的。弗洛伊德用下面的话简洁地描述了这一方法的潜在难题:

就技术层面而言,这些在第一次会谈时通过唐突地将已经被医生发现的秘密告知于他的方式来“突袭”他的尝试,是令人厌恶的。由于激起病人对医生的强烈敌意并且切断了他与进一步所产生的影响之间的关系,它们通常都为自身带来惩罚。
(p. 226)

弗洛伊德(1914)用下面的话阐述了精神分析方法上观点的改变:

在今天,精神分析家放弃了把一个特殊的瞬间或者问题带入焦点的尝试。他满足于研究在病人心灵表层里暂时存在的一切东西。

然而,弗洛伊德在今后的作品中对这一视角保持着一种矛盾心理,并且反其道而行之一直更受尊敬。的确,在我们历史的大部分,接受分析者的联想都被用来作为分析师与表面材料中的潜意识衍生物做无意识接触的努力的灵感来源,而解释被期待直接深深刺入潜意识之中。


弗洛伊德对两种不同的让潜意识意识化(也就是,第一和第二焦虑理论)的原则的提倡,继续作为两种不同的解释范式的基础而存在。它们是:

(a)与潜意识直接接触。
(b)对前意识临近的东西做解释。

每一种方式的有效性在由斯特巴 (1934) 和斯特雷奇 (1934)同时发表的两篇论文中得到了描述,在最后一章中会对细节做进一步的讨论。


前意识思考

埋藏在弗洛伊德1915年论潜意识的论文中,他简略地设想了注入了无意识元素的复杂的前意识思考。仍然处在地形模型中的弗洛伊德,用几个句子呈现了关于前意识思考的一种观点:前意识从一个可渗透的无意识系统的边界进入了可渗透的意识系统的边界。然而,弗洛伊德对这一观点保持矛盾态度,并且在他发表的最后一篇论文(1940)中,他又定义了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的概念,说所有不是意识的——在这一术语的日常使用意义上——是(描述性地)无意识的。前意识想法,又一次地,变成了能够变成意识的想法。前意识一直在这个令人困惑的领域之中,直到被法国精神分析师拯救了出来。在一个关键段落,格林(1974)描述了对精神分析方法来说重要的前意识思考的两个元素……也就是,我们倾听我们的病人并且做出反应时所处的心理层面。

对前意识的分析,尤其是对病人的分析材料的使用(用他自己的语言)从弗洛伊德之后就被忽略了。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似乎很简单,因为前意识可以被意识获得,所以前意识的重要性是可以忽视掉的,而语言是肤浅的。然而,对我来说,这样一种观点本身就是肤浅的。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前意识是一个享有特权的空间,在这里,分析师和病人可以相遇来分享移情的一个部分,并且一起前进。如果病人像乌龟一样移动,那么分析师跑得像兔子一样快就毫无意义了。
(1974, p. 421)

在这一段话中,格林以两种方式强调了前意识的重要性:(1)病人由前意识驱动的联想的重要性;(2)分析师的解释将病人前意识能够听到的东西考虑在内。一般来说,将前意识记在心里进行工作会导致:

  1. 倾听病人的联想中可以接近的衍生物,作为病人以一种情感和认知上有意义的方式理解和使用一次干预的向导,以及可以促进或者阻碍这一过程的分析师行使功能的方式的向导。
  2. 倾听病人的材料并思考解释过程,与我们之前所做的不同,之前解释似乎更少基于病人可以听到什么,而更多基于分析师在一个很深的层面可以理解的。

我们可以在非常不同的理论派别的分析师所表达的观点中看到这些观点的本质。

  • 解释发生在这样的时刻——当分析师认为他已经理解了迫切的点,并且找到了如何让这一点被病人理解,至少是部分地理解的时候(Baranger, 1993, p. 23)。
  • 没有解释可以被看成是纯粹的解释或者诠释,而是必须以一种针对病人和他心理运作的方式,与病人产生共鸣(Joseph, 1985, p. 447)。
  • 然而,我确信,十分必要的一点是尊重病人对忍受解释的极限,并且辨认出在会谈中一种为难的感觉是过度坚持的一个明显迹象(Ferro, 2003, pp. 189-190)。

所有这些在临床时刻中是什么样子的呢?下面是来自一次督导的例子。

病人是一位30岁的男士,来做精神分析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女士有过长期的关系,总是感觉自己不够好,甚至不能接近他感兴趣的女士。他的分析师是一位女士。大约在治疗了六个月之后,在又一次试图给一位女士留下印象而失败了之后,这位病人记起来他大约五岁时候的事情。

病人:我在操场上,打棒球,我想要很用力地击中棒球来表明我有多强壮。我想要出风头。我击中了棒球,它从我的球棒上弹了出去。当我跑到第一垒的时候我摔倒了。我的头撞在了水泥地上,然后我开始哭。在旁边看的女孩子们觉得很滑稽,笑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

分析师:我在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欣赏你的力量。

我们都可以理解分析师是怎么想到这个解释的。然而,它是关于不在病人的想法中的东西,隐藏的,缺席的东西,而不是前意识可以接近的东西。我可能会说:

“曾经你想要出风头,向女孩子显示你有多强壮,但是你将它与感觉像个白痴的感觉联系在了一起。似乎这与你很难接近女士有关联。在你心里,去尝试意味着失败。”

用这种方式,我想要试着与病人可以接近的东西靠得更近。在这个与一位女士在一起却不成功的夜晚之后,他记起来,当他五岁的时候,试着炫耀男子气概结果却感觉像一个白痴。他能够做出这样的联想,所以有可能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病人在这一时刻没有显现出对分析的任何阻抗,或者隐瞒一些想法,所以为什么要引入移情的话题呢?我们倾向于引入最不可接近的东西,而回避仍然新鲜和可接近的东西。此外,分析师没有帮助病人去看到他的心智是如何运作的。他有理由怀疑,为什么分析师认为这与她有关系。它可能导致例行公事地寻找移情,而不是一种动力学的亲身实践,让接受分析者相信移情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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