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动力学与身体、想象界与实在界(从弗洛伊德到拉康)
时间:2017年02月28日|3142次浏览|1次赞

焦虑的动力学与身体、想象界与实在界

(从弗洛伊德到拉康)

微课 文字稿

作者:张甲秀

记录、整理:刘旭晖、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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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从1893年开始关注到焦虑的起源以及它与性刺激、力比多之间的关系的问题。当时,他跟他的好基友弗利斯通信当中就开始关注焦虑这个问题对于性、力比多的论述,在他的1895论文《论神经衰弱中区分出焦虑神经症为一特征症候群的根据他区分出焦虑型神经症特征之后,就已经把焦虑神经症从神经衰弱中区分出来。

    弗洛伊德关于焦虑的思想,分为两个时期,一个是力比多转化的时期,另一个是把焦虑看成是对创伤的自动反应的时期,焦虑作为信号,这两个时期跟弗洛伊德关于力比多的思想是有关的。

    1895年《论神经衰弱中区分出焦虑神经症为一特征症候群的根据篇文章里面,根据功能主义的代表费希纳提出的恒定性原则,即一定数量的兴奋会保持一个恒定的原则,弗洛伊德提出性紧张的兴奋的积累会导致焦虑作为一个出入,会直接转化成焦虑。这是弗洛伊德早期的观点。

    1900年《释梦》、1915年《压抑》、1920《性学三论》,甚至包括1915《论潜意识》1917《精神分析导论》,他都把焦虑当作是力比多转化而来。累积的性的刺激或力比多的累积——累积也是一个压抑——导致力比多转化成焦虑,神经症的焦虑起源于力比多,是力比多的一个转化。

   他把焦虑归因于一些特定的病因,比如说,性紧张的积累,还有身体的性刺激的精神工作的缺乏或不足。躯体内部的性紧张的累积或者身体的性刺激,没办法跟性表象群建立联结,身体的性刺激就直接转变成精神力比多,如果不能转变成精神力比多,如果刺激不能被完全控制的话,它就会以焦虑的形式直接延伸到身体层面。

    所以,我们说焦虑跟恐怖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焦虑往往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对象或明确的内容,而且焦虑往往会伴有植物神经工作紊乱的症状,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焦虑的身体层面,弗洛伊德认为身体的运动排解性力比多运动,通过身体运动来排解。

缺乏精神力比多或精神工作不足,是因为当下发生的应激性。就是说,导致性刺激的累积往往来源于童贞的焦虑、性禁欲的焦虑和性交的突然中断,产生一个直接的、以焦虑的形式直接延伸到身体的层面,发展出一个焦虑的症状。这是弗洛伊德非常早期的观点

   1926《抑制症状与焦虑》当中,弗洛伊德的观点发生一个转变,认为自我是焦虑的一个实际的所在地,他放弃了早期的观点,焦虑不是被压抑冲动贯注的能量转化,不是从压抑中创造出来的,而是由焦虑启动了压抑的机制,就是反过来了。之前,弗认为焦虑是由它我这个力比多的直接一个转换,而在1926年他的观点发生了改变,认为自我焦虑一个场所,自我启动了压抑,焦虑从它我转移到自我当中,到底这个逻辑如何转换的呢?我们继续谈。

在弗洛伊德的视角下,比如说1895《焦虑型神经症》这篇著作中,他认为现实中的焦虑跟本能的危险是有关的,我们内部的不能减轻的某种性的或力比多的兴奋被焦虑所压倒。而1926《抑制症状与焦虑》中,弗洛伊德是这样论述的:当一个外部的危险出现时,有机体会撤回对危险对象的投注,逃离此危险,而主体处理内部危险的方法也是与此类似的。就是说,自我撤回被当作压抑的冲动代表的投注,用这个投注发出危险的信号——焦虑。什么意思呢?

   在之前的第一焦虑模型当中,他认为性刺激的累积直接会转化成焦虑,而焦虑投射到一个固定的对象上,就转化成恐怖症。我们都知道焦虑都是无目的、无固定对象、弥散的、不确定的,而恐怖症会有具体的对象。而弗洛伊德认为,在性刺激累积的过程中,自我会通过撤回对被压抑的冲动的投注,就是对充满能量的内部冲动——它我的冲动,用这个冲动来发出危险的信号,就是焦虑,而自我成为焦虑的实在的所在地,这样就颠覆了他早期理论中关于压抑和焦虑之间的关系。

   在第一焦虑理论中,弗洛伊德认为这是对冲动力量的压抑,对性或力比多的累积的压抑才导致释放了力比多从而转化成焦虑。而在这里,焦虑和压抑的关系就变成了焦虑促使了压抑的产生与逃离冲动运动带来的危险。症状是来源于经压抑作用后的冲动运动。

尽管存在着压抑,冲动仍然会找到替代,这种替代是消减的,被抑制的,没办法持续、继续成为一个满足。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自我撤回了被压抑的冲动的投注,会发出一个危险的信号,就是焦虑,但是它我的内部冲动并没有消减,它找到了一种替代,就像拉康所说的欲望的移置性,这个替代是一个被消减的,被移置的或者是被抑制的,所以说,正是焦虑发出的危险信号促发了压抑,促发了替代。

   所以弗洛伊德说,焦虑情感和恐怖症的本质并不是来自于压抑的过程,而是来自于实施压抑机制的机构本身,因为焦虑启动了压抑的机制,避免了危险情境。

这个危险情境,我们要提到1933年《精神分析新论》32讲,他把焦虑看成是对创伤的一种直接、自动的反应,焦虑是一种信号。这种自动性的焦虑是由创伤性的情境所决定,自我在面对兴奋积累时体验到一种无助感。所谓的创伤情境,弗洛伊德把它联系到被爱对象的分离,失去爱的对象,失去他(者)的爱,失去与分离导致不满的欲望的累积,这是一个创伤性情境。

弗洛伊德1933年提到创伤情境就是出生型,焦虑是对创伤的一个直接的反应,而焦虑是通过作为信号回避和逃离危险情境危险情境除了包括上述这些,还包括阉割的恐惧,比如说小男孩在把玩他的小JJ的时候,周围的人过来对他说,你再玩,就把它切了,这样一个阉割的恐惧,也是创伤性的情境,焦虑就是作为信号,让主体避免回避这样一个创伤性的情境

才我们提到,焦虑作为一个信号,在弗18951950出版科学心理学大纲里面写的,以及1905年论释梦,还有1915论潜意识里,他都提到焦虑作为一个信号的一个功能。比如释梦里面,他认为焦虑时情感限制在一个最小的程度以及论潜意识1917精神分析导论》中,都把焦虑作为一个信号,阻止焦虑一步发展,都可以发现1933《精神分析新论里写到焦虑作为一个信号功能的思路

    值得一提的是,在1917年《精神分析导论》和1923年的《自我与本我》中,弗洛伊德提到出生是一个巨大的焦虑状态,出生是所有创伤情境的原型。这个观点不知道是他借助于兰克还是兰克借助于他的,因为《自我与本我》跟兰克的那本书是同一年出版的。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兰克认为所有焦虑发作都是企图发泄出生创伤,完全废弃了俄狄浦斯情结,而弗洛伊德保留了俄狄浦斯情结,他只是把焦虑作为所有神经症的最底层或最地基性的情感的状态,所以拉康也说焦虑是一个最基本的可以确定的情感。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第一焦虑模型和第二焦虑模型的不同。弗洛伊德认为第一模型是由于它我的力比多的累积的压抑,直接把焦虑作为一个出路。1925年后的第二模型是自我通过撤销对它我的力比多的兴奋的投注,转而发出焦虑的危险信号。焦虑变成了一个信号。导致它我内部的冲动产生了压抑,产生替代被移置。

    在课宣中我提到,弗洛伊德把焦虑区分为焦虑型神经症,焦虑型歇斯底里以及恐怖症三种类型。他把焦虑型神经症划分到一个现实型的神经症中,他运用的是第一焦虑的模型在1895年的那篇论文中,他把认为焦虑型神经症是以焦虑为主诉的,没有一个固定对象的,同时伴有身体性刺激的精神运作的缺乏和不足,内部性紧张的累积,身体的这种紧张无法进入到精神而停留在身体的途径,这里就联系到焦虑在DSM的鉴别焦虑的诊断中提到的植物神经紊乱的标准。焦虑型歇斯底里或焦虑型癔症,相当于焦虑型神经症和恐怖症之间的过渡,或者说,焦虑型神经症也可以被看做是恐怖症。

    我们说,焦虑型神经症或是一个没有固定对象、自由焦虑的状态,而焦虑型歇斯底里是由原材料上分离出来的力比多受到抑制,并未因此而被转化,而是以焦虑的形式释放出来。它是力比多没有被完全的转化,未完全固着于某一个对象,而是以一个焦虑的形式被分离出来的。

为什么弗洛伊德要分离出一个焦虑型歇斯底里?因为歇斯底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机制是转换。所谓的转换,涉及到表象和情感的分离。比如说当创伤事件发生过程中,如果主体处于类催眠状态,主体没有条件在事件发生时有情感的宣泄,会导致创伤的表象压抑到无意识中,情感保留在前意识中。被压抑的表象通过不断移置,被移置后的表象与保留的情感产生错误联结,表象和情感的分离,比如癔症病人会有呕吐、肢体瘫痪等身体症状,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是转换机制在其中起作用。弗洛伊德之所以提出焦虑型癔症,是认为力比多没有完全被转换成某一固定形式,比如说某一躯体症状,或某一固定对象,我们会发现,癔症病人的躯体症状总是变化的,都跟这个未完全转换有关。而恐怖症是已完全固定于某一特定对象或场所,比如广场恐怖症、动物恐怖症。所以,我们可以把焦虑型癔症看作是焦虑型神经症和恐怖症的中间阶段。

    我们说,弗洛伊德在1925之后,包括1933年《精神分析新论》这本演讲集中,他把焦虑看作启动压抑机制的作用,它我内部的冲动为找到一个替代,导致压抑机制的产生,自我对它我发出不快乐或者焦虑的信号,导致内部的冲动不断被消解、移置,产生强迫性的重复,不断循环和重复去追寻,这就是精神分析经常讲的“强迫性重复”,其实是快乐原则的运作,主体内部是倾向于把内部的兴奋卸载而维持一定量的兴奋总量,因为内部增加的兴奋量会导致不快乐。快乐原则即是触发内部兴奋的卸载,内部的冲动不断被消解、移置,虽然导致焦虑的产生,但我们可以看到其倾向于卸载内部的冲动。弗洛伊德说,当自我撤回应当被压抑的冲动代表的投注时,被压抑的冲动的一部分就成为了分离于自我,以症状的形式出现,在压抑和冲动运动的斗争后,就产生了压抑和冲动运动的替代物—症状的斗争,自我就会表现出对症状的适应,就像适应外部世界一样,这种适应的原因是因为主体通过症状来获益,比如说在强迫症和偏执狂当中,症状带来了自恋性的满足,强迫症构建的系统,觉得自己优越于他人,因为症状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干净和有良心,而偏执狂的谵妄就赋予他敏锐的知觉力和想象力。这种获益使自我致力于并入症状,加固症状的固着。是什么意思呢?被压抑的冲动运动,它已经经过被替代、消解、移置,独立于自我之外,自我就不能觉察到这种根本的压抑,自我针对这种被压抑的斗争,适应症状,让自我从中获益,导致症状的固着。这是强迫性重复的问题所在。

    现在,我们开始讲拉康。

    拉康对焦虑的观点也是来源于对弗洛伊德的讨论,但是他又不同于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认为是焦虑是由创伤情境引发的自动反应,强调焦虑的自动性,创伤情境是与被爱对象的分离,或者简单说,与母亲的分离。拉康把焦虑联系于被饕餮母亲吞噬的恐惧,拉康认为,正是跟母亲的分离的不可能才诱发了焦虑,他们的观点是相反的。

拉康把焦虑联系于被饕餮母亲吞噬的恐惧,是缺失的不可能性,缺失的缺失,导致了焦虑。比如生活当中,一对恋人如果对方粘的太紧,另一方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被海水所淹没,感觉喘不过气,具有被吞噬的巨大恐惧感,往往会选择中断这种关系来逃离。

在早期,拉康也把焦虑联系于主体在镜子阶段所面对支离破碎的威胁。他指出,只有在镜子阶段很久之后,有关身体肢解的幻想,才会围绕阳具聚合起来,从而引发阉割的焦虑。8个月之前,婴儿的躯体感知是一个破碎化的,没有完整的自我感知的,比如说,他的脚部、手部的躯体有感觉,他会认为自己就是一只脚或一只手,没有办法统合成“我”的概念,没有感知到是“我”的脚部或手部有感觉,他的内部感知是各种躯体感知的大杂烩。镜子阶段中,通过母亲大他者话语的引入,在镜子中看到一个完整的“我”的形象,从而去认同镜中像,误认镜中像为自我,对这个镜中像有一个预期,预期自己最终会有完整的自我形象,格式塔式的自我意象的满灌。拉康把焦虑联系于主体在镜子面前所面对的支离破碎的威胁,所谓支离破碎就是身体破碎的意象。

因为它涉及到,镜子阶段的完成需要通过一个大他者话语的引入,这个大他者的话语的引入,需要主体形成一个自我,形成一个误认,形成一个异化的自我,误认镜中的虚像,必须要接受一个阉割,语言的阉割,一个象征的大他者的阉割,所以,拉康把焦虑联系到阉割。

    1953年之后,拉康就逐渐把焦虑链接于他的实在界的概念中。始终处于象征化之外,缺乏任何可能的中介的创伤性的实在界,紧紧联系于焦虑所谓实在界就是象征化的失败,没有办法象征化的,没有办法言语化的,无法形容的,或者说没有固定意指的,对换到焦虑那里,就是没有一个固定对象的我们往往不知道自己焦虑什么,心里会发抖,身体会发颤,或者说一种弥散性的焦虑,但是我们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拉康从这一点上把它联系于实在界,实在界不再是任何对象的本质性的对象,是面对所有话语的终结同一性范畴的失败,是绝佳的焦虑对象。话语的终结同一范畴的失败,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去形容它,没有办法把焦虑的对象完形化、意指化、固定化,或把它指认出来。

    拉康在1956年把焦虑联系于想象界,把焦虑定位于想象界,并为象征界的罪疚感形成对照。他在1956年的研讨班中提到,焦虑症正如我们所知,总是被联系于某种丧失,联系于在消失后让位于其他事物的某种双边关系,以至于病人不晕头转向地去面对此种事物。就是在想象界联系于丧失这样一个维度。

   在1956年和1957年的研讨班,拉康继续讨论他关于恐怖症的语境下的进一步发展的焦虑理论,焦虑是主体不惜任何代价来试图避免根本性的危险,并在精神分析中遇到的各种主体性的形式当中,恐怖症和恋物癖都是对抗焦虑的防护。刚才我们已经讲弗洛伊德认为焦虑是对创伤的直接自动的反应,焦虑由自我发出的信号,对危险情境发出的信号,让我们逃离、逃避危险情境。拉康从这一点上是沿袭弗洛伊德的观点,所以,拉康包括弗洛伊德都认为,焦虑是存在于所有神经症的结构,而恐怖症是比较显著,是因为它固着于某一个对象。恐惧症比焦虑更可取,因为恐怖症用恐惧聚焦于某种特殊的对象,因而可以被象征性地修通而取代了焦虑。焦虑为什么可怕,因为它不聚焦于某种特殊的对象,而是围绕着某种缺位的运转。

    拉康关于焦虑的理论也是围绕着弗洛伊德的小汉斯个案而展开。我们简单说说小汉斯的个案。小汉斯从小跟妈妈粘的特别紧,然后是在多少岁的时候发展出一个恐怖性的症状,刚开始是怕马,不敢去广场上,碰到马车就会有惊恐的反应,后来又害怕马嘴上的环,马鞍、马车,包括火车。而小汉斯在很早的时候,在恐怖症之前就有手淫的行为。小汉斯的父亲是弗洛伊德的学生,每次他都会把小汉斯在家里的情况如实地报告给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根据父亲的报告给小汉斯做一个分析,指导父亲怎么做。但父亲在家里是一个观察性的位置小汉斯为什么会发展称恐惧症,正是因为他跟母亲的无法分离。我们刚才讲焦虑与想象界的关系,孩子会陷入到跟母亲的欲望的游戏,在这种封闭性的游戏当中,孩子想要成为母亲所欲望的对象,但后来他发现母亲是有缺失的,他想成为母亲缺失,填补母亲的缺失,想成为母亲的阳具,这是一个幻想性的欲望的游戏。当小汉斯发展到手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总是不能去满足或者讨好母亲全部的欲望,他总得交出一个实在的器官。所以当开始手淫的时候,他碰到自己的小鸡鸡会有兴奋的感觉,但他看到自己的小鸡鸡特别娇弱,偶尔他碰到父亲很大的阴茎的时候,他就了解母亲的欲望指向的是父亲,他就可以放弃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成为母亲的阳具的享乐。但是,小汉斯的父亲没有从中做出干预,或者对小汉斯做出禁止,把小汉斯从和母亲的融合当中切开。小汉斯在手淫当中其实就面临一个非常巨大的焦虑,因为他的小鸡鸡是如此的娇小,是没有办法去满足母亲,或者他也不确定大他者母亲的欲望到底是指向何处,以及他对自身的定位,他可以是什么,或者他可以成为什么,他是否可以满足母亲,面临一个非常巨大的焦虑,这个时候如果父亲有一个阉割,有一个禁止,就能够把小汉斯从焦虑当中解救出来。

    他的父亲没有这样做,只是把小汉斯的情况反映给弗洛伊德,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相当于在家庭中是一个缺位的父亲,是一个不在场的父亲。小汉斯很聪明,发展出恐怖性的症状,从而让自己逃离那个根本性的焦虑。所以,父亲没有干预进来让小汉斯跟母亲可以分离,从而让小汉斯发展出恐怖症状作为此种干预的替代。从拉康对小汉斯的说明中可以显现出来,并非是同母亲的分离而是同母亲分离的失败引发焦虑,阉割非但不是焦虑的首要来源,而实际是把主体从焦虑中解救出来的东西。

    1960年到1961年的研讨班中,拉康强调了焦虑跟欲望之间的关系。焦虑是当欲望丧失时支撑欲望的一种方式,与此相反,欲望则是对焦虑的一种补救,是对焦虑本身更易于承受的某种东西。也就是说,焦虑是无对象的,弥散性的。拉康焦虑症会慢慢转变成一个恐怖症其实弗洛伊德也提到,在焦虑型歇斯底里中,自由状态的焦虑没有被完全转化,它会慢慢地、完全地转化成恐怖症的特定对象,是有这样一个趋势的,或者说恐怖症是逃离焦虑的途径,恐怖症是焦虑的最终发展。而欲望是有对象的,尽管这个对象是移置的。我们刚才讲弗洛伊德的第二焦虑模型认为,被压抑的冲动运动通过被替代、被消减、被移置、被抑制,不断重复欲望也是这样一个关系,欲望的对象总是不满足的,总是想要再来一次,总是移置的,总是转移的。所以拉康指出,焦虑的来源并非总是内在于主体,而往往是来自于他者。这个就不讲了。

    1962年到1963年的时候,拉康开办了以“焦虑”为名的研讨班,豆瓣上有雄伯翻译了这一年的研讨班。拉康指出,焦虑是一种情感,而不是一种情绪,此外,它也是唯一毋庸置疑的、非欺骗性的情感。刚才我们也讲弗洛伊德认为焦虑是一个根本的情感,或者说所有神经症里最基底的症状内在的情感。

     弗洛伊德区分了恐怖症,聚焦于特定对象的恐怖症和没有特定对象的焦虑,但拉康声称焦虑并非没有对象,而是关涉到一个不同的对象,没有办法像其他对象那样以同样的方式被象征化的对象,也就是实在界的部分,没有办法被言语化,或者说言语同一性失败的对象,这个对象就是对象a,导致欲望产生的对象,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说就是“启动压抑机制的对象”。机制一产生就会导致冲动运动被移置被转移被消磨被抑制被替代,这就导致一个欲望的运动,不断强迫性重复的运动。

    拉康认为焦虑发生于当主体面对大他者欲望而不知道他对那个欲望而言是怎样的对象的时候1962年到1963年的研讨班,拉康把焦虑联系于缺失的概念,所有的欲望都起源于缺失,而焦虑则发生于此种缺失本身是缺失的时候,焦虑是一种缺失的缺失。也就是说,焦虑并不是跟母亲的分离引发的,而是与母亲分离的不可能性导致了焦虑,是母亲缺位的缺位产生焦虑。

    精神分析经常讲的付诸行动是对抗焦虑的最后防御,所有的付诸行动,或者情感的极大宣泄、暴怒,都是为了避免、对抗陷入到实在的焦虑状态,这种实在的焦虑时被窒息的、周围被母亲的乳房所充斥的、被闭塞起来的、透不过气的、或者说被堵塞满满的,可以说焦虑产生于共生的缺失的缺失,或者说剥夺的剥夺。

    拉康把焦虑联系到镜子阶段,我们在看到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的时候,经常会觉得镜子中自己的形象很陌生,不愿意去看,比如说蓬头垢面的时候休息比较差,或者说最近状态比较差,当看到镜中形象的时候是不敢看自己的,联系弗洛伊德对怪怖的体验和焦虑的论述

    尽管在1962年到1963年的研讨班主要关涉的弗洛伊德的第二焦虑理论,焦虑是一个信号,而1974到1975的研讨班拉康又返回到弗洛伊德的第一焦虑理论,焦虑是作为直接转化的力比多。拉康认为焦虑是当身体泛滥着阳具的享乐时存在于身体内部的东西相当于是主体面对这样一个母亲的乳房,周围充斥的都是母亲的欲望的缺失的缺失,跟母亲分离的不可能性,孩子成为母亲欲望的阳具。但是他自己要交付一个实在的东西,但他的东西又很娇小,不知道大他者的欲望到底在何处以及他自身的定位在何处,他自己将成为什么样,或者怎么样才能满足大他者的要求和欲望。弗洛伊德认为精神运作的缺乏导致身体内部的兴奋的力比多直接转化为以焦虑为出路,作用于身体之上,比如说运动性的震颤和焦虑症里的运动性不安,充斥着阳具的享乐,在这里,阳具更多的是讲跟母亲欲望的一个维度,在这里拉康是回到了弗洛伊德第一焦虑模型关于身体的维度。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个图。I是想象界,S是象征界,R是实在界。I和R,想象界和实在界交叉的部分,紫色的部分,就是焦虑。在拉康的维度里,焦虑产生于是实在界对想象界的侵入。Corps是身体的维度。绿色的部分是症状,红色的部分是抑制,这联系于弗洛伊德1925年《抑制,症状与焦虑》这本著作的视角。时间关系,今天讲课就先到这里。

讨论部分

1、一个高三女孩出现强迫思维:总是担心各种小事(飞机失事,打扰他人,对其他人不公平等),同时又担心自己的这些想法会耽误自己高考,想知道怎样才能不想这些。心理老师和她母亲沟通后,发现她是单亲,母亲从小和父亲离婚,单独带大她,后来又再婚,现在又分开了。过程中经常吵闹。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好,常有机会出国,母亲包办所有生活琐事,常引导她学习成为有能力的人,生活单一,请问这样的女孩怎么解释?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释她的焦虑和强迫?又怎么看她父亲的缺失与她症状的关系?强迫性的行为是对焦虑的一个抵消,这个很明显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个女孩的症状从初三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高三。这期间三年,每逢考试会加重。想知道,她的焦虑提示的创伤是什么?是与母亲的分离?还是母亲在婚姻关系当中的这些争吵与消极给她带来的创伤?

这个高三女孩,如果联系到单亲家庭,母亲包办所有生活的琐事,母亲的欲望,没有办法跟母亲分开,被饕餮母亲吞噬的,缺失的缺失,剥夺的剥夺,导致她产生一个焦虑的症状,而强迫性的思维和思虑,比如说害怕飞机失事,担心不公平,其实她处在一个实在的焦虑当中。强迫性的思维、强迫性的行为是对焦虑的防御,是对焦虑的抵消。

再回答一下刚才有人提出的关于焦虑和缺失的问题。拉康的视角跟克莱因有一个对比,我们知道克莱因的客体关系理论中有一个偏执分裂位和抑郁位。偏执分裂位处于前语言期,抑郁位是68个月后对母亲有一个整体性的感知,害怕自己对母亲的毁灭性的幻想和攻击,会杀掉这样一个给予他供养的他紧紧依附的客体,从而产生一个罪疚感。而拉康讲,焦虑在想象层之内,罪疚感在象征层面。想象层面的丧失,处在一个失落的临界点。焦虑的产生往往发生于孩子和母亲的欲望游戏中,想要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母亲欲望的阳具,他要交付一个实在的器官,去填补欲望的空洞,去弥补母亲的欲望,但这个东西不能够完全地填补,他总会有一个无助的状态,不能确定大他者到底想从我身上要什么,大他者的欲望之谜到底是什么,以及他自身的归处,自身的身份,自身的主体的位置无法确定。比如说,当某一个人处在这样一个空无的位置或对象a的位置上的时候,他就处在失落的临界点。

所谓的失落的临界点,这个孩子在交付某个东西,在他交付的时候就已然失落,他没办法去填补,就在那个点上,就在那一刻,他会极大的焦虑,他没办法去填补大他者的欲望之谜以及确定他自身的归处。

还有一个就是,被另一种东西所取代,一种无法不感到眩晕的东西,这个眩晕的东西就是被母亲的欲望所捕捉的,无法去确定大他者的欲望,或者无法从大他者的欲望中逃离出来。

所谓缺失的缺失,换一个说法就是缺失的不可能。就是跟母亲分离的不可能性乳房的缺失,我们讲的乳房的缺失不是说实在的乳房的缺失,而是关于一个母亲的意象,被大他者的欲望所捕捉,没有出口,没有不可能性,没有禁止,没有办法逃离出来的,就像小汉斯那样,他的父亲没有出来禁止,从而没有办法让他从跟母亲的粘合、被饕餮母亲吞噬的恐惧之中、根本的焦虑当中逃离出来。然后他自己发展出一个恐怖症的症状。

我们可以这么说,每逢考试的时候,她的焦虑症状会加重。考试相当于也是要交付一个东西,就像向母亲交付一个东西,满足母亲的欲望。那一刻,她会有一个焦虑的加重,一个极致的焦虑,因为母亲的欲望总是吞噬性的,无法满足的,创伤是跟母亲的无法分离有关母亲在婚姻中的争吵,其实每个小孩都会遇到,并不必然会带来创伤。

    

2、大他者是什么意思?

在拉康的角度,大他者是整个社会的象征系统,可以把它当作是语言的整体系统,规则禁忌,以及包括父母的话语父母的要求,都是大他者。在孩子比较早期的时候,母亲也是一个大他者。因为孩子会紧紧依附于母亲,靠母亲的奶水和养育,他才能自己独立进食,而母亲在抚育过程中的眼神、言语、气味、抚摸等,都是包围着婴儿的环境,形成大他者的场域。大他者相当于是主体生于斯长于斯”的整个环境和系统。大他者是一个场域,是主体欲望的场所,是主体回溯性构建自身的场所,是确定主体的位置和发展自我理想、理想自我的场所,同时也是话语获得意义的场域。我们可以联系到海德格尔讲的此在”(Dasein我们身陷其中,无法逃离,它左右我们的行为和精神,当我们想要找出为我们沉重的生活所负责的“常人”却查无此人的状态,这就是既内在于我们又外在于我们的大他者。

3、我们怎么指导母亲帮助孩子分离呢?母亲可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对分离不能一概而论,不能说所有的分离都是建设性和积极性的,比较猛烈的分离比如说地震中突然失去亲人,这种分离是创伤性的。而跟母亲的欲望的分离,是建设性的,就相当于说一棵果树,如果要让果实结得又大又好,果农需要修剪一下枝叶,把一些没有用的枝叶给剪掉,把一些长得不好的果实剪掉,就能留出更大的能量让它结出更大更饱满的果实。因此,分离并不一定是一个创伤,往往是建设性。如果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多尔多讲的“象征性生存阉割”的理论。

我们怎么指导母亲帮助孩子分离?首先,这个母亲面对自己的缺失,她不能完全把孩子绑缚在自己身上。我们在临床上看到有些母亲不能忍受跟孩子的分离母亲怎么帮助孩子分离?其实,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时时刻刻关注孩子,比如说孩子哭了,母亲总是不能随时猜出孩子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对孩子来说,母亲的回应就作为一个大他者,这也慢慢促发、促使了孩子跟她有一个分离。像克莱因说的,并不是孩子创造了这个母亲乳房,慢慢地孩子会——如果母亲的养育环境足够稳定的——发展出、区分出自我和他者,母亲就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客体被孩子所体验,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她就能慢慢让孩子发展出一个现实性的能力和自我的结构。帮助孩子分离,最重要的是孩子刚刚要准备好接受分离的时候有一个分离,是最好的,这个分离既不能来得太早,也不能来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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